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拽住自己手腕的还是天生神力的主儿。
李二陛下手持毛笔悬在半空,任凭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脸皮因过度用力而抽搐。
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僵持的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他们对视一眼,寻声望去却没见到人影,这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李斯文看准时机,松开皇帝手腕,反手去拿案几上的空白圣旨,等得手后抽身离去,步伐轻快。
笑道:“陛下圣德,臣发自真心的敬仰,也愿意投效朝廷,为陛下鞍前马后,平定四海,但臣终究不是铁打的,身体再好也扛不住心累。”
“所以陛下就看在臣共劳苦高的份上,允了这次半年假呗?”
半年假,好生遥远的词汇,他身为皇帝,口含天宪,说一不二,每月的休沐才不足三天,你一个做臣子的不想着建功立业,开口就是半年的假期?
凭什么,他问你凭什么!
盯着这张被阳光晒黑,呈现小麦色的呲牙笑脸,李二陛下几乎是咬碎了一口好牙,这才按捺住一脚蹬上去的冲动。
不能动手,不然自己苛待臣子的名声算是板上钉钉了。
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身为至尊,金言玉口不可更改,既然朕说了有功必赏,那你说的再好听也不行,但朕可以给你个机会,说吧,想朕如何赏你?”
言外之意就是,圣旨就在你小子手里,想要什么自己填吧。
低头看了几眼手里圣旨,李斯文几乎是要惊喜得喊出声来,唐检不愧是秦王府老臣,猜透了陛下的心理路程,这招以退为进简直绝了!
但也深知,这是皇帝自以为亏欠自己,这才破天荒的主动让步,可他身为臣子,却不能仗着圣恩过度放肆。
不然...顶上大黄绝对要记下这笔,等将来一有机会,自己今天吃进去的全都要吐出来。
抑制住心里得意,李斯文打量皇帝脸色,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圣旨还了回去,摆出副低头认命的架势:
“臣不敢逾矩,陛下秉公封赏便是,不敢有半句委屈。”
见李斯文还有几分理智,没被自己的话冲昏头脑,李二陛下心里相当满意,因不平衡而生出的羞恼也淡了不少。
“你这是真心话,不管朕赏你什么,都能老老实实的接受?”
“呃...”
李斯文寻思一二,不敢把话说的太死,万一这老登假话当真话听,赏了个事多钱少的苦差事,那自己不得后悔死。
试探问道:“臣真的可以提建议?”
见他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死德行,李二陛下气笑一声,点头道:“对,你大可以随便提建议,但朕采不采纳就另说了。”
凎,既然你都不打算采纳,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提建议,玩呢是吧?
哪怕心里早有目标,李斯文也不敢表现得太焦急,装模作样的回忆半晌:“陛下,你还记不记的,当初臣献上活字印刷时,你答应要留给臣的职务?”
活字印刷,给你留好的职务?
李二陛下回忆半晌,这才勉强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你是说...沧海道总管?”
“没错,沧海道行军大总管。”
李斯文眼巴巴的看着皇帝,你当时推辞的借口是某军功不够,容易让人说闲话,现在走了趟边关,攒够了军功,你看什么时候...
“朕既然开了金口,自然没有收回去的打算。”
李二陛下点头抿茶,眼角余光注意着对面反应,见李斯文眼里果然流露出欣喜,嘴角不由勾起冷笑。
好小子,还跟他玩上兵法了是吧,知不知道,这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
心里琢磨片刻,笑眯眯的点头道:“沧海道当然非你莫属,但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吧。”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李斯文心里已经骂开了花,真当他听不出来这是领导画的大饼,时机未到,再等等吧,结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退休都没个下文。
心思急转,而后转身就走:“既然如此,那臣先回汤峪静养几年,等什么时候,陛下嘴里的时候到了,某再返京叙职。”
好你个臭小子,还敢威胁他是吧!
李二陛下想发怒,但稍微一琢磨,好像...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太地道。
许给他的沧海道大总管,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活字印刷这个宝贝提前拿了,他的军功也够了火候,结果到头来,却是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不认账。
不太自然的轻咳两声,示意李斯文赶紧坐回来,这才强行解释道:“此去西域,想必你也开了开眼界。”
“段志玄苦守边关十数载,历经百战,战功无数,但也直到今朝,才借歼灭吐蕃大军的泼天功绩,一举获封西海道行军大总管之职。”
“你扪心自问,无论是资历还是功劳,你有哪点比得上段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