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瞅着吐蕃斥候意外悠闲,或是啃食烤肉,或是擦拭弯刀,简直是把大唐边境当做了自家的做派。
骑兵队众人无不是怒目圆瞪,眼里喷火,恨不得当场冲下去,将这些蛮夷砍成碎片。
注意到自家将军,段志玄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舔着嘴角,眼中还闪着凶芒,明显是想对吐蕃斥候大打出手。
副将紧忙策马而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段将军,是否择路绕行,以防打草惊蛇?”
段志玄冷冷瞥了眼身旁副将,这是王忠嗣专门点派过来,负责在关键时候束缚住他的冲动。
武力、胆识样样不弱,但就和王忠嗣一样,万事都求个稳字,遇事就畏畏缩缩,让人见了就火大。
而如今,双方骑兵马上就要碰面,不战而逃,岂不是灭了自家威风!
段志玄轻蔑一笑,随即摇头,满脸傲然:“不过是小批游兵散将,砍他如割草的废物玩意儿!”
“既然今天赶巧碰上了,那就让他们就地长眠,就是可惜...这大好河山,却要埋下这些化外蛮夷的肮脏臭血!”
副将心头猛地一颤,手中缰绳差点脱手。
临行前王将军还特意嘱咐过,说段志玄戍边八载,胸中郁气难平,遇敌恐失分寸。
还三令五申,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务必压住段志玄的冲动,万事以摧毁吐蕃粮仓为先。
没想到,王将军的话,竟一语成谶。
连忙争辩道:“王将军有令,事成之前不可...”
话未说完,便被段志玄挥手打断:“笑话!某自十四岁起追随陛下,起兵晋阳,横扫中原、荡平薛举,哪一场不是以少胜多?”
“身后的五百兄弟们,又哪个不是从边关精挑细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曾立下赫赫功勋的好儿郎!”
说着,段志玄战意愈发高涨,腰间弯刀已经紧攥在手,目光灼灼的望向远方:
“如今不过百余名吐蕃斥候,某等何必望风而逃?”
“更不要说,某等此行原本目的,便是吸引仇恨,诱敌深入。”
“砍了这帮狗头,定能叫吐蕃前军如惊弓之鸟,龟缩不出。”
“如此,既能解了心中苦闷,又能完成监军大人的命令,一石二鸟之计,何乐而不为!”
副将还想再劝,刚吐出“可是...”二字,就被段志玄颇不耐烦的空挥马鞭,粗暴打断。
低声喝道:“行了行了,赶紧闭嘴吧你,若是断了我方士气,信不信等某回了边关,去监军大人那边参你一笔!”
见段志玄心意已决,副将只得无奈叹气一声,默默掉头回到了队伍之中。
这位爷可是说一不二的主,万一真让他记下这笔,自己可是寸功未立先落下过错。
也罢,反正只是小批游兵,杀了也不碍事。
段志玄抬起眼皮,定定瞄着远方火光,只待斥候转向准备离去时,便冲下去砍他个人仰马翻!
不过半晌时间,在火把的照耀下,可以很清晰的看到——
对方正将羊皮地图卷成筒状塞进皮囊,战马也已套好辔头,在缰绳的牵引下掉头,显然是有了撤退的打算。
段志玄瞬间眼前一亮,指节捏得弯刀鎏金吞口咯咯作响。
当为首斥候彻底扭过身体的一瞬间,突然大声暴喝:
“全军听令,以本将为锋,雁形阵奔袭!”
言罢,段志玄奋力一夹马腹,战马顿时长嘶着刨起前蹄,裹挟着他的身影,如一道黑芒,直扑正在走远的敌群。
五百铁骑轰然跟上,从山丘之上疾驰而下。
极短时间内,骑兵队便将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速度远超平常。
马蹄铮铮与砂石相撞,迸射出的点点火星,在夜色里四处飞溅。
鼓点般密集的蹄声连成一片,宛若战前号角,在旷野上幽幽回荡。
这种来势汹汹的冲锋,吓得吐蕃斥候脑海是一片空白,连手中的兵器都差点拿不稳,脸上高原红更是惊恐到失色。
段志玄一马当先,温热的晚风勾起嘴角狰狞。
多年来,他固守边关,目睹了吐蕃人烧杀抢掠的桩桩惨案,百姓的每一道哀嚎,都让他心中怒火愈发旺盛。
只是迫于大局,不可贸然开战,只能偶尔得闲,出关对胡人撒气。
但此刻,感受着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在战马铁蹄之下,一点点被踩成肉泥的触感,听着这些凶恶胡人,一反常态的卑微求饶...
心中积压已久的苦闷,终于得到些许缓解。
五百骑兵高举着手中弯刀,策马冲入斥候毫无准备的人群里,将队伍撞得七零八碎。
上千斤的战马,加上从上而下的急速冲锋,所到之处,便是骨裂声阵阵,巨大血花飞溅,片片惨叫不休。
吐蕃斥候们显然是没想到,好端端的会在这种荒山野岭里遭遇埋伏,还未回神,就被这雷霆万钧之势撞得人仰马翻。
或是被战马铁蹄踩碎头颅,或是被锋利的弯刀劈开胸膛,短短炷香时间,鲜血便染红了脚下黄沙。
五百柄弯刀在夜色中,齐刷刷的划出道道银光,每次刀起刀落,都精准到宛若刽子手,寒光一闪便是一颗人头横飞,鲜血如喷泉般四溢。
但哪怕脸上、身上沾满了敌人温热的鲜血,骑兵队仍是浑然不觉,只有眼神愈发疯狂,口中怒吼着,不断穿插敌群,肆意收割生命。
“敌袭,快点列阵!”
一名吐蕃头目率先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面对袭击,虽说表现得有些无能,但这些斥候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族中勇士,在同伴的招呼下,很快便回过神,拔出兵器准备迎战。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大唐骑兵怀恨而至,发起的狂暴攻击更胜狂风骤雨。加以军阵之下的配合默契,长枪如林,弯刀似电。
所到之处,吐蕃斥候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才刚举起武器,便被飞驰而来的唐军骑兵一刀刺穿咽喉,见势不妙试图逃跑的,也被追上,一刀砍断双腿,倒在地上哀嚎。
不过片刻功夫,吐蕃斥候几乎是被斩杀殆尽。
尸体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断臂残肢散落各处,鲜血汇聚成小溪,在黄沙上蜿蜒流淌。
“爽!”
将跪地求饶的最后一个吐蕃人砍死,段志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策马回望,身后戈壁已经满地狼藉,目之所及,皆是骨血成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幸运的是,他带来的五百个兄弟,还好端端地骑在马上,只有伤没有亡。
只是有不少人挂彩,身上血迹斑斑,战袍被划破,伤口微微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