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江,韩瑾拴好小船,偷偷登上岸,径往缅军先锋大营摸去。
此时的缅军先锋大营,李定国、孙可望、张文秀三人,正在地图前,研究进军路线。
“定国,咱们打得这么快,都快打到怒江边了,该停了吧?”孙可望看着地图上的怒江,开口道。
“我也觉得,速度太快了,不能再进了。否则,过了怒江,一马平川,以后就说不清了。”张文秀也忧虑道。
李定国却是摇摇头:“你们也知道,莽应龙胃口大、逼得急。”
“咱们身后,又有他的女婿、缅军步兵统领思忠为将。既节制咱们,又监视咱们。”
“咱们动作不快点,他们的象兵、炮兵就追上来了。到时候,更不好变通,更难以操作。”
“现在到了怒江,咱们无船渡江。正好扎营,等他们到来。”
“有怒江隔绝,象军过不去、炮兵过不去,才能形成对峙。”
孙可望还是很忧虑:“打等莽应龙来,万一催咱们过江,如何是好?”
李定国轻轻一笑:“有莽应龙的命令,正好!”
“那就让缅军尝尝怒江的厉害,怒江之水,滔滔不绝,绝不会舍弃一个缅军。”
“好......”孙可望大喜!
“就这江水,比长江还迅猛。”
“只要吴三省、马宝不傻,守住渡口,去多少缅兵,就得死多少缅兵。”
刘文秀还是有些忧虑:“咱们的想法,是好的。”
“只是,大明三宣六慰,都已失陷。”
“丢了如此多的土地,万一陛下以后怪罪,该如何是好?”
“唉......”李定国叹息一声:“陛下英明神武,想必,会明白咱们的苦衷。”
“三宣六慰的百姓,已经跟着黔国公,逃走大半。咱们追击之时,可是刻意只追不击。”
“剩下的,那些个三宣六慰的土司,领着上山寨,大概能护住。缅军也腾不出手,前去追剿。”
“咱们一路追击,深入大明境内,也是想把缅军象兵、火炮兵、火枪兵,带到这大山之中、怒江前线。”
“这样,缅甸国内,必定空虚。”
“只要陛下大军一来,孟养宣慰司、车里宣慰司、老挝宣慰司方向,都可以迂回进攻,截断缅军归路。”
“这也是咱们囚禁缅甸一年多,能够想出来的最好战法。”
“想必,陛下圣明烛照,一定会理解咱们的良苦用心。”
李定国话音刚落,突然,帐外有亲兵来报:
“将军,大营门口,抓到一个药农。”
“药农说,他知道怎么过江。”
李定国一惊,眼中露出了浓浓杀意,大手一挥:“带进来!”
更快,穿着一身景颇药农衣服的韩瑾,就被捆绑着带了进来。
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看见韩瑾,突然大吃一惊。
从成都到昆明,韩瑾护了他们一路,再熟悉不过。
此身装扮,此时见面,一眼便知:韩瑾来意。
“都下去吧!”李定国一挥手,几名亲兵,立马告退出帐。
看帐内再无外人,李定国立马上前,将韩瑾的绳索解开。
边解边问:“韩千户,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
“李将军、孙将军、刘将军,你们追击太急,三宣六慰大部丢失,黔国公联络不上、情绪波动、多有抱怨,甚至想将三位将军家眷抓来,以示惩戒。”
“今夜,特派我过来,问问三位将军,到底意欲何为?”
“若是三位将军叛变,我韩瑾,现在请死。”
“三位将军之妻儿,也将枭首沉江。”
看到李定国三人,明人不说暗话,韩瑾开门见山,把前因后果、其中利害一口气说了。
李定国叹息一声道:“韩千户,一言难尽呐!”
“我等三人,在缅国,身边人稀少,又被缅王怀疑、监视,可操作的空间,本来就小。”
“莽应龙起兵之大,火力之强,我们也万万没想到。”
“战局,发展到这个程度,也是远超我等的预料。”
“本将军多说无益、解释不清,唯有送韩千户八个字,想必,黔国公、吴将军、马将军,就会清楚。”
韩瑾大喜,急忙问:“那八个字?”
李定国一字一字道:“隔-江-对-峙,缅-国-空-虚!”
“好......”韩瑾大喜:“李将军,有这八个字,黔国公、吴将军、马将军,可就安心了。”
“韩千户,那我们的妻儿......?”孙可望急忙道。
刘文秀也把眼巴巴的目光,看向韩瑾。
他们已经死过一回,甚至都被张献忠封过王,王侯将相,都经历过。
这么多年走过来,让他们坚持到现在的,只有妻儿、只有家的那一份温暖。
“三位将军放心,有我韩瑾在,临机有锦衣卫护卫之权,定能保三位将军家眷无忧。”
“多谢韩千户!”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急忙抱拳致谢。
李定国继续叮嘱:“韩千户,再过几日,莽应龙的大象军、火枪兵、炮兵,就将抵达。”
“缅军极有可能渡江作战,还请告知黔国公、吴将军、马将军,做好准备、设好伏兵、以备不虞。”
“多谢李将军。”韩瑾一时紧张起来。
连夜,李定国命人、偷偷送韩瑾出营。
韩瑾原路返回,深更半夜,船到江中,突然撞到一个石头。
嘭......的一声,小船竟然翻了,把韩谨掀落怒江之中。
韩瑾大惊,慌忙扑腾。
可怒江水流太急,将韩瑾冲得翻滚几圈、呛几口水,冲到一处拐弯处。
看水流稍缓,韩瑾立马拼尽全力,奋力游上岸。
趴在河滩上,才敢大口呼吸、大声喘气。
再起身之时,韩瑾突感全身酸疼。脚肿、手肿,不成样子。
身上骨折,不止三处。
黑夜里,韩瑾又冷又急,摸索到一根树枝,立马当做拐杖,忍住疼痛,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径往明军大营赶。
一直挪到天亮,这才精疲力尽、晕倒在明军大营门口。
将士发现,立马抬回中军大营。
喂了米酒,喂了汤药,清洗伤口,包扎伤口......军中大夫忙活半天,韩瑾身体发热,才慢慢苏醒过来。
“韩瑾兄弟,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沐天波万分焦虑,叹息道:“还好,活着回来就好!”
韩瑾轻轻一笑,抿着嘴道:“国公爷,这怒江,脾气太大了!”
一句话,把自己的狼狈样,给完全说了出来,引得马宝、吴三省、刘侨一阵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