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凝视着眼前并肩的六位真人，眼神渐渐冷冽下来。
面对徐剑秋，他可以笑脸相迎，将这当成一场剑道同道之间的切磋。
可若是一群真人下场，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虽然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和隐秘并不久，但李牧也清楚，一场洞虚大战到底意味着什么。
“大月……是准备赶在妖族之前，毁了这个世界吗？”
李牧的眼中有火光闪过，那是他心中的愤怒。
穷凶极恶如妖族，以数十万年，甚至也许更久的仇怨，对付人族，亦是聚兵三月，至今未出。
可大月作为和大炎同宗同族，甚至十万年前还同为一脉的人族同胞。
而今却这样毫无征兆地，赶在妖族之前，打算掀起一场洞虚之战。
这种行为，说是背叛也毫不为过！
“有什么区别呢？我等都心知肚明，倘若洞虚大战真的开打，这片狭小的天地之间，注定再无人可以幸免。”
“妖族已经决定孤注一掷了，破灭是唯一的结局！”
“既然天地注定崩碎，大炎又不肯放弃己见，不如我大月赶在大炎人族灭绝，香火尽失之前接收一切，或许尚有登上神阶的机会！”
徐剑秋身旁的一位真人开口，话语之中充满了理所当然。
“愚蠢！与其同族相残，难道就不能联手抗敌吗？就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应辰真人阴沉着脸呵斥，雷霆般的声音震得下方众人耳膜生疼。
“联手？神道之路，注定了只有一方能够登顶，从九万年前，我等的前辈产生分歧的那一刻起，对立早已注定！”
“道统之争，理念之争，更在族类之上！”
“你大炎妄图复苏天道，妄图将世界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有什么意义？”
“一切恢复，到头来又会有什么什么改变？无非是等着新的‘仙’与‘魔’出现！天地终究难逃衰亡。”
“我大月的道路才是正确的，不必追忆过往，这样的世界足矣，不需要仙道复苏！以神道治之，万世永恒，再不受意外影响！”
六位真人面色皆是坚毅，对这番话语坚信不疑。
“这样渺小的天地，与牢笼何异？至于永恒……世间从无所谓的永恒，那不过是你们的妄想罢了！”
刘道成沧桑的话音响起，天星关上的虚空裂开，他亦出现在此地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四位洞虚真人，其中三位李牧不久前才见过，唯有一位有些陌生。
而同时间，徐剑秋身旁也多了两位真人。
此刻，整个天星关上方，若算上李牧在内，已然汇聚了足足十六位洞虚级别的强者！
无数异象浮动，虚空中火光闪烁，月华明灭，更有五行轮转，隐约间似乎要交织成一片奇异的空间，覆盖掉原有的天地。
这种景象对于洞虚之下的修士，充满了冲击力。
天星关中，数以百万计的修士大军皆是惶恐。
纵然隔着城关，他们也感受到了一种无上的威压，在这股力量之下，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虚幻了。
“这是要灭世了吗？”
秦朗站在大军中，心中刚刚从李牧那惊天的表现中缓过神来，又是忍不住战栗。
这幅场景对他这样的人物来说，实在是太过恐怖了，还未开战，那动静便已经比神游军团交锋还要恐怖千万倍！
他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眼前看见的一切。
李岳此刻亦然，他甚至已经看不到李牧的身影，只能窥见天上朦胧的光华，和无数绚烂如梦的异象。
他丝毫不怀疑，若不是有城关的大阵保护，光是这些威压就足以杀他们千万遍。
“七弟……他能应付这个场面吗？”李岳心中不安。
天空中的强者实在太过高远，他除了认得李牧之外，也认不出其他人，只能在心中祈祷。
而相比起他们，关中的其他修士们则更是惶然，甚至找不到太多的寄托。
这些人只能看着天穹上陌生的强者大战，等待命运的宣判。
“多说何益？吾皇已经下令，要一战定乾坤，连道院都已经下场，你等若是真心为人族，正该直接拱手而降！”
大月的一位真人踏步而出，天地间霜华流转，缥缈若仙光，多了一股冷意。
“外敌当前，难道我等就非要在这时候拼个你死我活？！”刘道成面色阴沉，质问道。
“合则两利，分则两伤，这样的道理难道还不简单吗？！”
大月一方的真人皆是冷笑连连，道：“合则两利？别开玩笑了！”
“神道要成就至高位，香火信仰不可或缺，可你我两家迄今为止的积累，就算加起来也不过只够一道无上之位！”
“这种情况下相合，最后由谁来登位？又要将此界引领至何处？！”
“说到底，此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无法调和，能有九万年的平和，已经是奇迹！”
“而现在，奇迹已经结束，该迎接现实了！”
在一众大月强者看来，这种事情，早在当年南海一战时就该解决了。
倘若在最初时两派就决出胜负，以整个人族九万年之积累，而今神道早已达到巅峰，可尝试取天道而代之。
天星关上的气氛空前冰冷，李牧不带多少感情的开口道：
“那么现在，你们便是准备一战了？”
李牧意识到，这一战若真的打响，结果必然是毁灭性的。
这不仅会将洞虚间的灭世之战提前，且更是会影响到他的安排，也许剑阁又去不了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既然站在这里，便注定了没有后退的道理。
“不错！今日一战，无可避免！”
大月一方气势汹汹，八位真人并肩，如同八位先天神灵降世，无比的神圣与威严。
“人族若因此而灭，尔等必为祸首！”刘道成长叹一声，身上的气息如同烈阳般澎湃起来。
“纵然天地覆灭，我等亦无愧于心！”徐剑秋拔剑，目光坚毅如铁。
他身旁的另一位真人也跟着冷漠道：
“天道绝不能复苏！你们那愚蠢的想法，注定要被扼杀在萌芽中，灭掉你们，我大月自会带领人族走向全新的未来！”
“既然我等各有各的道理，那么就用拳头来说话！唯有胜者才能引领一切！”
八位真人齐迈步，山河震动，江流冻结，整个世界像是行将毁灭。
“那就战吧！”李牧终于不再忍耐了，眼底迸发出无限战意，剑之领域笼罩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