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信仰多么坚定的人,在诸多杂事的消磨下,也会慢慢对群众工作选择敷衍了事,以至于慢慢躺平,
在整个部门中,始终不渝,一直保持兢兢业业的,也只有亚岱尔。
说实话,在权力中斡旋,再合理的调节社会中不同阶级的矛盾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
然而亚岱尔明白,他手上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工作,反而是组织在市民中扎根的基础。
作为老一辈的革命者,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所以即使工作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亚岱尔也始终保持着热忱,他也始终明白,看似复杂,毫无头绪的矛盾中所隐藏的真相——无非就是公平二字。
在稳定统治之后,革命军内部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亚岱尔当然能够感觉到,但和大多数组织内的人一样,亚岱尔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认为眼下的一些困境,只不过是大海中偶有的波澜一般。
以大海的广阔,波澜总是会平息的,这也正是亚岱尔身为革命者的工作之一。
所谓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嘛。
只是最近辖区内的一些微妙的变化,让亚岱尔感到有些不安,他想给自己的老战友奥凯西打个电话,后者目前已经贵为安斯艾尔市的副市长。
只是犹豫半晌,他终究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亚岱尔有些疲惫,他取下眼镜,站在窗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作为组织一线的工作者,他当然知道那些日益尖锐的矛盾在哪里,这些矛盾并没有消失,而他的工作却慢慢‘轻松’起来,这无疑很不正常。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大海中那些汹涌的波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渐渐变成海底的暗流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将革命军这棵大树的繁杂根系,慢慢从大地中抽离一般。
察觉到这股危机的,并不是只有亚岱尔,他的老战友奥凯西也正在为此事头疼。
作为安斯艾尔市的副市长,奥凯西分管的正是警务和治安方面的工作,莉莉的胡作非为,他看在眼里,却隐忍不发,不是因为他就真的无动于衷。
而是他深知,扳倒莉莉容易,但不把那些蛆虫揪出来,还会有成千上万个莉莉,和大多数有志者一样,奥凯西本来想慢慢布局,求稳求胜,
但汹涌的暗流,却让奥凯西深感不安,
一无所有,所以毫无威胁?
奥凯西之前也犯过这种经验主义错误。
但是回想当初革命之初,斯坦贝克带领他们掀起风暴,不也是这样?
而且现在革命军的外部环境,甚至比当初七云星域还要不稳,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内部的稳定了。
如果革命军内部再出什么幺蛾子,会面临什么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所以哪怕是治标不治本,他也必须对莉莉动手了,这样做当然会打草惊蛇,只是奥凯西也没有太好的选择。
处理了莉莉没多大实际意义,但在表面上,对大家还有个交代,
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敷衍了事,奥凯西已经预想到会发生什么。
倒不是说奥凯西认为那些拿着扳手和粪叉短时间内真能做成什么事情,但他同样也不希望他们因此流血,
他们是同志,不是敌人。
决心已定,具体行动还需要从长计议,而就是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洛克菲勒这个名字出现在了奥凯西的视野里。
路易区街头,一块画板被精确地调整到四十五度角,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怪人,开始一板一眼地戴上手套,研磨彩墨。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画布,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同时也照在从巷子里走出的亚历山大脸上。
研磨好彩墨以后,暝就开始拿出一支松鼠毛画笔勾勒画布背景,宁静祥和的街角,一名青年从昏暗的巷子中走出,不知要往何处去。
油画很真实,只是本来和煦温暖的阳光,却被画得宛如烈焰一般鲜红灿烂。
亚历山大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正在街对面作画的暝,他确定他不认识对方,然而对方却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再三确定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后,亚历山大便匆匆离去。
而在亚历山大离去之后,暝也放下了画笔,画布上本来宁静的街角已经变成一堆断壁残垣,天边残阳如血,
原本孤零零的亚历山大,背后不知怎的便多出了一些人形怪物,除了他们以外此处再无一个活物。
“叔叔,你是一名画家吗?”
“不,我是一名艺术家”
“艺术家?什么是艺术家?”
“艺术家,就是认真活着的人”
“画的是什么呀?看起来有些可怕”
“残酷的真实,独一的美”
好奇的小孩很快被大人拉走,暝的画被更多人看到,街角也慢慢泛起了一些议论的声音,
无需仔细去听,都是大概‘疯子’,‘变态’一类的声音,
甚至还有人提议去找警察,把这个略显疯狂的画家赶走。
暝没有在意,只是脸上露出一丝悲悯,而这丝悲悯,在这丝悲悯,在他看到街角那抹靓影之后,又变成了沉痛。
“好久不见,艾尔玛”
原本的艾尔玛总显得有些‘弱气’,即使是张牙舞爪的时候,也只会被人当成无害的猫咪。
现在完成蜕变的她,五官虽然没有多大改变,但整个人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头如燃烧的暗焰般的及腰长发,加上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琥珀色眼眸,居然让暝也感到了一些压力。
“别碍事,否则杀了你”
“我这就走”
暝老老实实收起了自己的画板,开始往外走去,同时也有些感叹,当时在自己卧室中,被吓到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当时她想成为什么来着?一位才华横溢,坚守在新闻一线的报社女编辑?还是一个可以做出软糯到可以上天的戚风蛋糕烘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