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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一片混乱。

人潮如织里,她转身落入一个怀抱。

姜藏月一顿。

雨声时而淅淅沥沥,淋淋漓漓,这一瞬即便她被困住,也似乎有把伞撑着。

青年下颌抵在她发间,从她的视线看过去侧颜就好像一副色彩秾丽的画,白如莹玉,眉眼却美得惊心动魄。

她手中伞不自觉落下,他的手护在她后脑,另一只手似哄孩子一样在拍拍她。

风很大,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姜藏月僵在原地,任凭相拥。

她不讨厌他。

纪宴霄并未松开她,只是叫她看:“姜藏月,你看。”

姜藏月抬眸。

雨霁时分,夕阳像被浸润过的琥珀,从天际一丝丝浮现而出,那抹橙黄的光晕,不同以往浓烈,像是被人仔细用温水化开过,轻柔落在人身上。

汴河之上泛着粼粼波光,像是铺了一层碎银,将日色彻底揉碎。

“姜藏月。”纪宴霄在这漫长的瞬间里开口。

少女看向他。

纪宴霄笑得很温柔。

汴京皇城静静矗立,新抽嫩芽上水珠晶莹剔透,树荫漏下的光影,在其中织就一副流动的画卷。纪宴霄和姜藏月也被日色染上碎金。

风很凉,姜藏月有种迷茫的错觉。

但这个人这把伞撑在她身后。

”你大胆往前走。”纪宴霄附在她耳侧,如情人间的呢喃:“我在呢。”

离开汴河之后,姜藏月在想,他们之间总是没有太多的话,多是在做事,可他从未推辞过。

兴许这样的相处就够了。

庭芜赶来,说是纪鸿羽召见他。

纪宴霄将庭芜带来的暖手炉放在她掌心,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离去,姜藏月站在原地瞧着。

云开雾散,苍茫转瞬,汴京的天蓝了许多。

纪鸿羽该死了。

纪宴霄去了承清殿,五公主纪玉仪听了这消息不顾柔妃阻拦想要去找他。

可在去承清殿的路上,又听见一些旁的话。

几个小太监聚在一起,躲在角落里休息。

“依我看这皇城是越发乱了,也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有个小太监嘀咕着,用怀中帕子将被雨水打湿的袖子擦干净,又收回去:“这谁知道呢,现在是纪大人摄政,二皇子还不是听他的,就连五公主还不是跟在后面打转,也没见人家多瞧一眼!”

小太监脚蹲麻了,起来抖了两下,说:“要我说只怕长临要完了,那纪大人是武安国的质子,这亡国之恨哪儿能说放下就放下。”

另一个小太监唏嘘一声:“不如早日收拾好金银细软,来日跑也能跑得快些,圣上这病是好不了了,我还听闻当年长安侯府之事本就是被陷害的,那可是忠臣,汴京都传疯了。”

“行了行了,再偷懒等会被总管公公逮住了。”小太监左右瞧了瞧:“干咱们什么事儿。”

几个小太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逮住了:“放肆!宫中也敢胡言乱语!”

小太监抬眼就看见五公主及其随从,吓得两条腿直抖,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地上:“奴才见过五公主。”

五公主一身锦衣华服,环佩叮当,唯独神色不可置信:“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小太监哪里想得到闲聊几句能被逮个正着,心里求爷爷告奶奶,把诸天神佛都拜了一遍,方才那样的话说出来定然是要被斩首的,他无论如何不敢再开这个口。

他只能惊恐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求饶:“奴才知错了,求五公主恕罪!”

纪玉仪急火攻心,让侍卫狠狠踹了小太监好几脚,哪儿疼往哪儿踹,他疼得蜷缩成小虾米,发出尖锐地哭嚎声,那张脸鼻青脸肿。

她当即就让人要把这小太监拖下去斩首。小太监吓得尿湿了裤子,被拖行一路水迹。

“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

小太监磕的满头是血,他要死了,可这样的话也不是他一个人在说,是全汴京都在说。小太监知道斩首有多可怕,那斩首台有一个半圆的凹陷,人脑袋就放在里面,那闸刀一下,定然人头落地。

他哭得涕泗横流,终于也不忍了,大笑几声:“你以为你们长临皇室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畜生!老子当年不是小太监,是被长临赋税逼进宫的!”

“忠臣都被长临皇室害死了,奴才这等阉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太监像得了失心疯,两个侍卫差点都没能拽住他。他从前也是平人百姓,家里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哥哥卖卖菜,姐姐在绣房做活。他们一家攒了很久的钱给媒人想要为姐姐说一个好人家,眼看就要说成,可赋税涨了。

他们不仅给媒人的钱搭了进去,还欠了官府五百两。

哥哥要说法被当场杖毙,姐姐被卖进青楼,弟弟妹妹给卖给人家当奴才。

他被送进了宫,家破人亡。

小太监最终被处死了,看着地上的鲜血,纪玉仪大口大口呕吐起来,连去找纪宴霄的心思都散得一干二净。

他不会这样做的。

他不会想要害她父皇和二哥,武安灭国这么多年,他定然不记仇了。

纪玉仪如此这般自己安慰自己,踉跄回了自己宫中。

……

又过了些时日,纪鸿羽病得更重了,甚至人事不省。

在偶尔清醒的时候,天师说要有至亲子嗣愿意以命换命,他方能重新好起来。

他竟也信了,或许只是自己想要活下去。

夜里昏暗,纪烨煜被带到承清殿,连呼吸间都呼着白气儿,他觉得父皇是疯了,是真的疯了。

察觉到殿中肃杀的气息,他当即转身就想跑,但太迟了,承清殿门关上,下一刻他被潜龙卫一脚踹飞,几乎一瞬间头晕目眩爬不起来,眼前黑的什么都瞧不清,口鼻流血,他浑身发抖:“父……父皇。”

潜龙卫杀招又至,纪烨煜险之又险避开。

“煜儿,就在这儿陪陪父皇……”屏风后难听嘶哑的声音响起,像老树皮子被撕动,极为难听。

纪烨煜寒毛直竖,更是艰难吞咽唾沫,父皇已经彻底疯了。

太可怕了。

若他不能退出大殿,今日定不能留下性命,潜龙卫认令不认人。

纪烨煜喘息着,爆发出怒吼:“父皇!您清醒一点!儿臣是您的亲生儿子!”

“圣上拜托殿下做一件事,殿下这都做不好么?”风过耳畔,白色衣袂从屏风后踏步而出,若风若雪,青年温润声音响起。

一侧还有一位青衣女子,神色极淡。

纪烨煜根本来不及想太多,潜龙卫的刀距离他咽喉只有一寸之差,他努力避开,腿上还是挨了一刀。

他必须能掣肘殿中一人,父皇已疯,这才能让纪宴霄罢手。

想到这儿,他抽刀就砍向姜藏月,可姜藏月在他还未动手之时就已经出手,速度极快,几乎肉眼捕捉不住,像是等这一刻很久了。纪烨煜被她斩断双腿,那腥热的鲜血染湿了青衣。

纪烨煜连惨叫都痛得发不出来,只是不可置信又极其迟缓看向她,却只看见一双平静的眼。

姜藏月收了刀,她眼眸微动,一步步走近,嗓音清淡:“你父皇不是需要你么?”

“煜儿,来……”

“一些血……一些就够了……”屏风后传来沉闷咳声,说话间越发颠三倒四。

殿外,顾崇之已经带人入了宫廷层层把守,连宫廷飞檐之下都被守得密不透风,殿内屏风上的山水蟠龙栩栩如生,姜藏月看着这一幕,有些失神。

纪宴霄陪着她一起。

她以为快要复仇应该是高兴的,却心里很空。

纪宴霄手持令牌让潜龙卫将匕首交给纪鸿羽,纪烨煜拖着两条断腿被拽到龙榻前,他吓得心往喉咙眼里跑:“不要!不要!”

纪鸿羽垂死的眼中迸发出生机,那把生锈的匕首在纪烨煜手腕上磨来磨去,又着急又迫切,可身体如同破风箱,喘着气儿很久才割开一个口子。

“啊——”纪烨煜怎么都挣扎不开,只能惊恐看着殷红血迹一股一股往外冒。

“母妃!母妃救我!”

姜藏月好像又看见了长安侯府。

四角屋檐下母亲又在为她缝制衣裳,姜藏月站得远远看着。她总说衣裳废的快,成日不是这里破了就是那里破了,缝上一个小娃娃就看不见了,她一直在缝衣裳,可姜藏月却怎么都碰不到她。

侯府的灯一盏盏灭了,那灯烛蛛网沉沉,在昏暗中破了个大口子,连蛛都不存在。

姜藏月握着弯刀不自知碰到刀锋,指尖渗出血迹,像是一粒粒红珠,滚了一地。

可一瞬温暖的感觉又让她清醒过来,青年握住她的手,替她包扎了伤口。

姜藏月眸子颤了颤。

侯府早就死了,却在她记忆里活着,在前厅说笑,在檐下打闹,在桌案书画,可所有人只会与她擦肩而过。

姜藏月看着纪鸿羽还在钝刀子割肉,少女苍白侧脸透得让人心疼,风吹拂青衣,她在痛苦与哀嚎里,轻笑一声,又换了一把匕首给纪鸿羽。

殿门处,看着这样的师傅满初不由得红了眼眶,她不知道用什么感觉来形容此刻。就好像一个想吃饴糖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糖,却化了黏在地上怎么都捡不起来。

宫廷里动静越来越大,各宫惊叫一片,马蹄声也踏进了皇城,铁骑如云,遮天蔽日。

纪烨煜失血过多,声音越来越小。

“自我记事起,我就在思考怎么杀人,尤其是你们。”姜藏月微哂:“我姜氏满门自然要你纪氏全族用命来抵。”

“你跟纪宴霄想谋朝篡位……”纪烨煜说得艰难,面如金纸:“你是……安乐郡主……”

铁骑跟外面的羽林卫斗在一起,很明显在皇城贪图享乐的羽林卫斗不过在腥风血雨里磨练出来的老将,更是连连败退,杀气直冲云霄。

他同样只能眼睁睁看着长临皇室沦陷,插翅难飞。

殿中昏暗八角灯,似将他的影子榨出又死死摁在地上,而窗外的月更像是血红的人脸,灿烂如春,向他狞笑。

“父皇!”

“父皇你醒醒!我是煜儿!”

“父皇你松口!”

这样的呼喊没有任何用。

姜藏月推开承清殿大门,这是她第一次有时间来看汴京皇城。

长安侯府当年出事,她一家人被纪鸿羽编织的罪名夺命,沦落在所有人的吐沫星子里。她做了舒妃的婢女,也假扮人潜入廷尉府,也就只是活得像个人。可如今她让纪鸿羽在钝刀子割他亲生儿子。

纪鸿羽在喝他亲生儿子的血。

咕嘟咕嘟,任凭前襟湿透。

纪烨煜神智越来越模糊,似背后长风漫涌,吹得他全身都轻快起来,犹如濒死之鹿,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父皇当年诬陷长安侯府他是看见的,他甚至还鼓动母后告知父皇怎么才能让他们的罪名来得更名正言顺,不会让天下人指点。

他那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好聪明啊,这样是不是竞争太子之位就多了一分保障。

他想着若是长安侯府的人没死完,他还在书中看了很多法子,总会不留活口的。

这样离太子之位就更近一些。

纪烨煜看着父皇捧着他手腕如痴如醉又销魂的老脸,只觉得自己要死了,长临二皇子竟死得这样荒唐。

长临十四年。

皇室最后一位皇子也死了。

他脸上肉眼可见扁下去,几乎只剩一层皮贴在骨上,手脚都萎缩了不少,尸体只剩那双眼怎么都闭不上,直愣愣盯着龙榻方向,嘴里想要呼喊什么,满是绝望。

纪鸿羽这个时候清醒过来。

他看着自己满口的血,又看向纪烨煜深可见骨的手腕,肝胆欲裂,他声音颤抖想要去碰纪烨煜又不敢:“煜儿!”

纪鸿羽终于反应过来,又抬头去看承清殿门前的人。

少女站在皇城火光里,像是想用一把火烧尽所有阴暗,只是看着他的目光那样残忍:“纪鸿羽,我回来了。”

纪鸿羽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努力扶着屏风:“放肆……放……放肆!”

姜藏月抬手掐住这位帝王的脖子,后者溢出艰难地求救声,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向他复仇,尤其是长安侯府的人,当年那个漏网之鱼。

她指尖寸寸收紧,让一代帝王狼狈且用尽全力踮起脚尖,只为能稍稍呼吸,看着人面色青紫,她只轻声开口:“你是没想过有人会回来复仇,还是觉得长安侯府就这么好欺负?”

“藏月……月儿……我是皇伯伯……”纪鸿羽喘不上气儿,试图打感情牌。

姜藏月看着他,轻笑开口:“我回来,就是为了你啊。”

纪鸿羽想用手去使劲儿掰开,却徒劳。

“纪氏就差你一个。”姜藏月转眸看向皇城:“从我踏入皇城我就告诉自己,再没有退路,只能让纪氏一个个去黄泉再跟我父亲认错,你已经活得够久了,我父亲用命守下来的百姓,为什么要交给你这样一个杂碎?”

烛台此刻被呼啸的风吹倒。

“如今你看,”姜藏月目光重新落在纪鸿羽面上:“你要死了,皇城被攻破,顾崇之带人平了宫廷。”

闻言,纪鸿羽睚眦欲裂,姜藏月怎么能这么阴毒,这是要毁了皇朝百年基业,他眼前一黑,越发无力:“你……你大逆不道……”

“那又如何。”姜藏月语气很轻:“天下间的道理讲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无论我做什么,对得起家人就够了。”

如今再也没什么能捆绑她了,她无父无母也再没了故乡,她永远不能承欢膝下。

是不是乱臣贼子,大逆不道,她不在乎。

姜藏月五指越发收紧,她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再有什么都不会比这个更重要。

纪鸿羽越发不能呼吸,脸色由青紫过渡到死灰:“护……护驾……”

他在这一刻想起对长安侯府做的那些事情,那是他八拜之交的兄弟。

是他的兄弟。

姜藏月站在承清殿中,她随手将纪鸿羽扔在地上,又在殿里放了一把火。

火光顺着蟠龙柱旁的金色鲛纱帐攀延而上,火星闪烁在殿中每一处,而同时铜雀台也火势冲天,楼阁在这样的夜里疯狂崩塌。

姜藏月看着纪鸿羽。

他惊恐在地上爬,他发了疯想要逃出这个牢笼,可柱头刷金漆的蟠龙断裂了。

“嘭——”

蟠龙砸在他身上。

姜藏月在宫殿坍塌的最后一刻走了出来,她宛如重获自由的鸿雁,奔向天明,天亮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面上早已湿透。

可有人抱住了她,那股冷香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有人一直在。

她还活着。

汴京皇城的厮杀连同火光还在继续,几欲至天亮,血流成河,顾崇之带领的人和司马泉的兵马撞上。

“顾崇之你想造反?”司马泉大吼一声。

顾崇之立在风间,他桀骜一笑,缠稳手中绣春刀:“明君登位,有何不可,给老子杀!”

他说罢带着人直接在司马泉带的人里杀了个对穿,司马泉都没反应过来,脑袋直接被削掉,绝无拖泥带水的行为。

青年侧颜线条冷硬,一身黑色劲装根本看不清溅的血色,汗血宝马的马蹄踏进承清殿前。

皇城万千灯火都成了青年背后点缀,衣袂烈烈,肆意轻狂。

天边出现一道白线,有了光,薄薄透明的雾,叠青泻翠。

姜藏月看向汴京。

纪氏已亡,铜雀台塌。

盛世薄衣女,委屈求同存,日间泪啼,月望断肠,盼弟归家记模样。

寒窗苦读郎,冤屈陨朝堂,妻盼不归,一脉俱亡,族中未敢一炷香。

碧瓦宫墙温柔乡,白玉床,龙涎香,天下流离君荒唐。

江山万里,寸寸碧血。

而这把刀,最终将自己捅得鲜血淋漓。

姜藏月盯着天穹,她不敢松懈,更不想再掉一滴泪,但她全家都没了。

尽管那些牌位都被纪宴霄整整齐齐供在宫廷中。

……

汴京传出十几年来最让人震惊的消息,旧案昭雪,长安侯府蒙受不白之冤。

姜彬安是最好的将军。

十五岁以残甲守边关,汗血踏骨,一柄长剑镇荒原,溃奴三千里。

十六岁长握旌旗,长弓霹雳,百战功还。

十七岁一万对十万胡军,取胜。

十八岁封侯,也是这长临唯一的侯。

至此边关万里荒原再无人敢犯。匆匆十二年,长临失去三位将军。

得知这样的真相,满城寂静,百姓自发祭奠,遍地缟素。

姜藏月在长安侯府平冤之后一直没什么情绪,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跟着过去了。可纪宴霄再没见她笑过。

皇城新君登临,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筹备着,纪宴霄目光却时时刻刻落在她身上。

又一夜。

姜藏月出现在铜雀台烧成灰的地方。

周围屋瓦,浮漾湿润流光,灰而寂静,雨敲在瓦上,夹着细流随屋檐潺潺泻下。

姜藏月罗裙湿透,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人跟来。

纪宴霄神情让人瞧不清。

姜藏月指尖触碰了那铜雀,双眼猩红。他不是不明白,她太难过了。

纪宴霄扔了伞,不顾风雨。

她在哭,却不肯哭出声,但哽咽藏不住。

纪宴霄搂住她的腰,将人带进怀中,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接住她所有痛苦:“我在,我在这儿。”

这一夜,她再无顾忌,踮起脚尖吻了他。

……

新君即位,黎明薄光。

鸿月旗帜招展汴京,新帝聂昭和重整山河,背后是顾崇之带着的几十万兵马。

即日起改国号为永宁,史称永宁元年,且宫中第一条诏令,永不选秀。

从前的五公主纪玉仪在一系列的变故里撕心裂肺的痛哭,她憎恨,浑身颤抖:“有本事就杀了我!来啊!”

纪氏皇族一个都不剩,她便也要殉国。

皇室公主,绝不做别人胯下的狗。

她没能等到纪宴霄下的旨意,自己吊死在了锦绣宫。

后一日帝王祭天,姜藏月听见了纪宴霄的声音:“来。”

她抬眸,高台之上头戴流苏冠冕的人依旧是那样温柔的笑,暗金龙袍气势斐然。

台下百官跪迎,旧部跟随。

这一刻,姜藏月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

此后——

帝后同祭。

百年合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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