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老宅。
戚繁卷起冲锋衣袖口,满脸认真:“来之前我调查了一圈,谢颂执绝对在家。”
漆黑高大的雕花铁栏前,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分立大门两侧,站姿笔挺地目视前方。
远处,青黛坐在戚繁的车内,她沉沉呼吸,强压下焦躁和不安。“我觉得情况不太对。我怕颂执出什么问题。”
来的路上,青黛说了很多,戚繁才终于接受谢颂执并不是玩弄了自己偶像的渣男。他这下也开始为好友担心:“可别是他爹把他囚禁了。”
“听说谢叔最近有意和柳家联姻,结果才有个苗头,就被阿颂搅黄了。谢叔不会关起门来把阿颂抽了一顿吧!”
青黛扭头:“谢总是真的从小就会对颂执动手吗”
戚繁眼皮一跳:“打得特别狠。”
“不过次数应该不算多。因为谢家父母都很忙,他们不怎么管阿颂。”
“阿颂……”戚繁扣了扣眉心,“男孩子皮实,谁没挨过几顿抽他从没把他爹的毒打放眼里,依旧我行我素,从不按规矩活,也不像是落下什么心理阴影的样子。所以我们都觉得他无所谓……”
“在阿颂十来岁的时候,他们为了发展集团的跨境业务,两个人都出国了,直接把阿颂丢给他奶奶照顾。”
“我想想……好像是他15岁初二还是初三那年,他奶奶因病去世了,之后阿颂就跟彻彻底底变了个人似的,周围一圈朋友还说他受的打击特别大,直接浪子回头成三好学生了。”
“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阿颂从来不肯说。”
太多情绪堆在心里无法消化,青黛满心只想见谢颂执一面:“如果是这样,谢家的人肯定不会放我们进去。”
在国际大赛中可以纹丝不动的指尖开始颤抖,她一拳握紧,“除非硬闯。”
“哎要硬闯”戚繁扬眉,觉得自家偶像真是场上场下一样勇猛,眼前这可是在京华数一数二的谢家。
“好办法!”他一拍方向盘,“谢叔这两天去外地出差了,咱们放心闯,无论如何,我……不对,颂执会给我们兜着。”
两人又嘀咕一阵,戚繁发动车子,驶向谢家大门。
“你好,今天谢总不见客……”门卫刚拦下车,主驾驶位就蹿出来一个人,逮着门卫把他全身薅了一遍。
“戚……戚少爷您这是……”
“哦你好,是谢叔叔喊我来的。”戚繁从人兜里摸出来一个遥控,他快准狠按下去,“不信你打电话问他。”
“戚少爷!不能进!谢总说了……”
青黛解开安全带,一步跨进主驾。
与此同时,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停在门口的车子也发动了。
戚繁笑容满面,三两步跑去打开后车门,像上演动作片似的跳进后座,尤嫌不够,他扒在车窗边,指着如临大敌的警卫:“各位,真是谢叔叔喊我来过来做客的!你们不信打电话去问他!”
警卫们自然知道戚繁的身份,他们哪里敢得罪,于是一个看一个,忙给上级领导打电话。
车子停刹在主楼前,戚繁率先跳下来,拉起青黛就跑:“快快快,我知道阿颂的房间在哪!趁他们联系上谢叔前,我们先见到人再说!”
幸而这栋楼几乎没什么人,有些打扫卫生的阿姨看是戚繁,一时都没敢拦,吓得如鸟兽散般逃离。
谢颂执的房间就在二楼,戚繁拍拍门,大喊:“阿颂,还活着就吱个声!”
青黛直接上手,门把卡得死死的,再用力都难以扭动分毫:“锁住了。”
“哎哎哎!”戚繁拦下她的手,“大神,你的这双手可贵着呢。你让开,我来踹门,我练过几招。”
说完,他脚步后移,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一个弹射起步,猛得抬脚踹向房门!
纹丝不动。
两脚,三脚。
房门毫发无伤。
“嗷。嗷嗷嗷。”戚繁的脸涨成猪肝色,捂着脚掌跳,“这不对吧!”
青黛上前用力拍了拍门:“谢颂执!”
“谢颂执!我是时青黛,听得见吗”
“谢颂执!”
女人算是很冷静的,甚至有种锋利的冷酷。戚繁看着她背影,自动脑补了一场可歌可泣的生死恋歌——“命中注定不能靠近,爱你的事当作秘密……”
打住。他低叹一声,伸手抓着青黛的肩膀,将人拉退几步。
戚繁说:“没事的,不就是一扇门,我今天就给它踹粉碎……”
咔嚓一声,是门锁拧动的声音。
门打开了。
昏暗的卧室内,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漆黑的眼睛里毫无神采,像没有情绪和生机的玻璃珠。
一周不到,他瘦了很多,苍白得连那一点桀骜的鲜活血色都没了。
“谢……”戚繁如遭雷击,“谢家人在虐待你!”
青黛的心口猛然一坠,紧接着,整具身体只余下空茫的麻木,她喃喃:“你真的生病了……”
“……”谢颂执的视线聚焦在某一处。他眉心慢慢拧紧,许久不曾开口的嗓音生涩低哑,每个字都很冷,“放开……你的手。”
“手什么手”
戚繁不明所以地低头,才惊觉自己双手还架在偶像肩上,他连忙举起双手,后退一步,“天地可鉴,我是大神的小弟粉,绝无二心啊!”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是吧阿颂,都病成这样了,还吃醋吃醋吃醋!我看你也没什么……”
然而下一秒,谢颂执快步上前,猛地将青黛搂入怀中。
男人一手死死扣住青黛后腰,另一只手横过后肩,将青黛严严实实地圈紧。动作强势,却是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他神色恍惚,语气却格外温和,“青黛。青黛。”
“不要看别人。你只能跟我说话。”
“好多人喜欢你。他们一起喊你的名字,为你鼓掌欢呼,我的声音混在里面,太小声了,你一定听不见。”
“我去偷偷见过你很多次,我总怕你会忘了我。可是……可是,我觉得你忘了我更好。”
他讲话混乱无序,只是固执地要讲话,要把高中初见那次沉默的空缺补充完整,好像这样就没有遗憾了似的。
“青黛……我不是不理你,我很喜欢你……可是怎么办,我的人生……我不是谢颂执……”
青黛搂紧了他的腰身。谢颂执哪里是看起来并无大碍,他生病了,很严重。
她的喉咙几乎全被堵住了,用力咽下一口,克制住生理性痉挛般的抽动,才能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
但青黛笑起来,她说得温柔,也坚定:“瞎胡说。你就是谢颂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