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儿的这番话,无疑是将整个事件的处置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紫苏。紫苏心头一紧,她深知这是师父对她的信任和考验,同时也是她树立威信的绝佳机会。
紫苏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要将心中的压力和不安都一并驱散。
她迅速抹去眼角的泪水,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紧接着,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而锐利,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地刺向前方。
不再有丝毫犹豫,紫苏转身迈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药材库。她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敌人的心脏上一般。进入药材库后,紫苏立刻开始了全面而细致的排查工作。
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细检查每一个药柜、每一瓶药材,甚至连空气中的一丝异味都不放过。
同时,紫苏还逐一询问了每一个可能知晓内情的人,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紫苏心里很清楚,这不仅仅是为了找出膏子变化的原因,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决心。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她有足够的实力接管慧养堂,并且能够应对各种挑战和困难。
而那个在背后暗中使绊子的人,紫苏发誓一定要亲手将其揪出来,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紫苏站在药材库中央,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照见她紧抿的唇线和异常明亮的眼睛。她知道,此刻全医馆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这里。
她没有急着质问任何人,而是先走到了那个存放成品的紫檀柜前,蹲下身,仔细检查柜门的锁扣和边缘。
锁是完好的,但她在柜门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点极细微的、不同于日常灰尘的淡黄色粉末。她用指尖沾起,凑近鼻尖闻了闻——是**枳实粉**,性酸,有破气之效,少量掺入脂膏中,确实可能引发皮肤红痒,且气味不易察觉。
这绝非她所用原料。
“昨日申时三刻后,有谁靠近过这个柜子?或者,有谁在库房里动过枳实?”紫苏站起身,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到每个竖子的耳朵里。
负责看守库房的小弟子回忆道:“紫苏姐姐你放好东西走后,就只有……春杏姐姐来过,说是核对新到的这批茯苓的账目。她确实在那边架子前站了好一会儿。”他指了指存放枳实和茯苓的相邻区域。
紫苏走到存放枳实的药斗前,发现其中一个斗子边缘有些许洒落的粉末,与柜门下的痕迹一致。她心中已有七八分确定。
她没有立刻去找春杏,而是转向负责管理日常杂务的弟子:“阿青,昨日傍晚,可有人领取或借用过研磨用具?特别是小的石臼。”
阿青翻了记录,很快答道:“有,春杏姐申时末来借过,说是要研磨一点私用的花粉,很快就还回来了。”
线索串起来了。紫苏深吸一口气,这才走向正在后院专心分拣药材的春杏。
春杏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看到是紫苏,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去,故作镇定地继续手里的活计。
“春杏师姐,”紫苏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弟子都停下了动作,“昨日申时末,你借了小石臼,研磨的是什么?”
春杏手一顿,强自镇定:“不过是些干茉莉花瓣,想做个香囊罢了。怎么,这也要管?”
“是吗?”紫苏不疾不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正是那点淡黄色的粉末,“那请师姐闻闻,这可是茉莉花粉?还是……你从库房枳实斗子里取出的枳实粉?”
春杏脸色微变,猛地站起身:“你胡说什么!凭什么污蔑我!”
“污蔑?”紫苏目光锐利地盯住她,“库房记录你进去过,看守弟子见你靠近过枳实斗子和成品柜,借用石臼的记录在此,柜门下发现的枳实粉与斗子旁洒落的相同。更重要的是——”
她上前一步,逼近春杏,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右手的指甲缝里,现在还能看到残留的淡黄色粉末!春杏师姐,需要我现在就打盆水来,请你当众净手吗?或者,我们去看看你昨日穿的那件外衫的袖口内侧,是否也沾了未曾拍打干净的粉末?”
这一连串细致入微的指证,如同剥茧抽丝,将春杏的行动轨迹还原得清清楚楚。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春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将右手蜷缩起来,那个动作,等于承认了一切。
“为什么?”紫苏看着她,眼中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深深的痛心和不解,“是因为英子师姐走了,你觉得本该由你接手,却被我这个‘闷葫芦’抢了先?所以你就要用这种法子,让我出错,让慧养堂丢脸,好证明我不配这个位置?”
春杏被说中心事,猛地抬起头,眼圈红了,又是羞愧又是愤懑,却依旧咬着牙不吭声。
这时,李宝儿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平静无波:“紫苏,人既已查出,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紫苏身上。这是师父给她的最后一道考题。
紫苏转过身,面向李宝儿,也面向所有同门,清晰地说道:“春杏师姐暗中调换客人药膏,致使客人肌肤受损,损害慧养堂声誉,其行不当,其心不公。
按堂规,当罚月钱三个月,杖责十下,降为杂役,三个月内不得接触药材和病人。”
她顿了顿,看向面如死灰的春杏,语气稍稍放缓,却依旧坚定:“但念其初犯,且尚未造成不可挽回之后果,杖责可免。罚没三个月月钱,降为杂役,负责清扫庭院、浆洗衣物,为期三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如果能够真心实意地悔过自新,那么三个月之后,将会由师父和各位师兄师姐共同进行评议,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去还是留。”
这样的处置方式,不仅严格地执行了堂规,树立了师父的威信,同时也给犯错之人留下了一线生机,没有将其逼入绝境,充分显示出了师父的宽容大度和容人之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