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侯,万岁!”
“安国侯,长吉!”
“安国侯,顺意安平!”
“安国侯,久寿!”
……
一声声几近呐喊祝福语,极有瓯人的特色。
虽说听起来有些别扭,不过黄品还是下意识的勾起了嘴角。
挥手以示回礼的同时,还命短兵向道两边的人群抛撒钱币。
这使得一声声的呐喊更加响亮,气氛也变得更为热烈。
“本就围了不少人,半两钱又抛出去近万,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陪在一旁的郑禄见场面愈发热烈,苦笑吐槽。
黄品边继续笑容满面的挥手,边甩锅道:“没人做出安排,可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我这也是配合你,免得白费了你的苦心。”
路上人太多,郑禄不好表露让人误解的神色,假笑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十个新县大多都是沿河而筑。
从平城下来明明能乘船,可你偏沿河骑行。
且还一日只走三十里。
还用得着我特意安排人出来相迎?
哪个不想亲眼见见你,沾沾你这个岭南最大贵人的福气。”
“哎呦,原来只是为了沾福气,我还以为有人会对我行不利之事。”
笑吟吟的调侃了一句,黄品看向郑禄,“现在已经没必要藏了。
凡事能让瓯人彻底归心的法子,便都是好法子。”
郑禄扫了一眼道路两旁的人群,又看了看即将抵达的红水县庭,拨马紧靠向黄品,“是不是太早了,那边可是把太尉都给你了。”
黄品没应声,将胳膊幅度摆动的更大接连挥舞了几下,从那上跳下来快步入了县廷。
待郑禄跟上来进了厅堂,黄品屏退了其他随行的官吏,才坐在案几后沉声道:“我若是应了太尉,都对不起老内史那片心。
在咸阳时若不是为了我而心无生念,这会儿老内史还会儿孙环绕,享人伦之乐。”
郑禄摇摇头,“言重了,阿翁为墨门子弟,怎么能袖手旁观。”
坐到案几对面,郑禄脸上露出一抹悲切,喟然长叹道:“阿翁的身子也是真不行了,与你关系大不。”
“大不大不是你说了算的。”
轻声应了一句,黄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郑国已经死了,也没法跟郑禄解释历史有所改变。
轻轻扣了扣案几,黄品改口询问道:“有没有跟李超出去的想法。”
“是为了我日后显贵,还是担心布山大营的锐士。”郑禄仔细想了想,极为郑重的问道。
黄品没藏着掖着,点头应道:“两者都有。”
郑禄捋了半晌胡须,摇摇头,“能让象郡不出闪失,功勋同样不少。
接替南海郡屯卒的布山大营锐士也不必有任何担忧。
虽说大多都是原楚人,但现在根已经扎在了岭南。
且年过五旬的已经不任正卒。”
将手放下,郑禄顺着厅门向外瞥了一眼,勾了勾嘴角继续道:“红水与布山两地冷热相差不大。
加之你这一把大火不但烧出沃土,还让人知道这是一种破瘴疫的法子。”
将眸光与黄品相对视,郑禄感慨万千道:“对于布山的锐士而言,红水这里就是一块肥肉。
来的可不单是壮年的锐士,他们的亲眷以及离营垦田或是行商的老卒也陆续来了不少。
若是有异心,可得不到这里的田与女子。”
说到这,郑禄指了指黄品腰间的绶带,噙着笑意朗声道:“此外,与谁对阵不重要,跟着谁去与旁人对阵才重要。
入秦以来你从未有败绩,且堪比灭掉两国。
能有此功勋的,要么已经病死,要么已经马都翻不上去。
亡秦者胡这句谶言即便真指的你,岭南的屯军也定会追随于你。”
闻言,黄品眉头一挑,用半玩味半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郑禄,嘿嘿一笑道:“你是在试探我?”
郑禄敛了笑意,低垂下目光沉默了一阵,缓声道:“田忌赛马不知道你知晓不知晓。
不管上马、下马,终归都是马。
而非主掌赛马的田忌。”
郑禄的话让黄品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你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摸不准是提醒我还是在撺掇我。”
郑禄抬起眸光盯着黄品看了看,忽的笑道:“与你方才问的一样,两者都有。
南军可战之兵并不算少。
且留在营中的都是能战,且愿以战获取军功的。
风头如何变换,未必是你能压的住的。
另外,撺掇这说辞有些重了。
别忘了,不管谁继位,继的都是大秦的位。
战后你得有法子消弭谶言才行。”
黄品撇撇嘴,翻了一眼郑禄道:“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没一句有用的。
你可没你阿翁实在。”
郑禄狡黠的一笑,“你是安国侯,我又不是。
能说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黄品没有郑禄那么乐观,轻叹道:“但凡是打仗,就没有说是谁一定就能赢的。
你想的太远了。
我现在所求的就是能够快些将咸阳的那股邪风给压下去,以便给陛下一个交代。
旁的………”
觉得往后的事情还没个准,眼下也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黄品摆摆手改了话茬道:“既然把红水这里都当了肥肉,那我就再添把火,把肉再给剁碎了一些。
有余力能开出新田的,都算做是私田。
同样在五年内不必缴纳田赋。
而垦田之人,只要是入了籍册的便可。”
听了黄品的这个决定,郑禄脸上没了轻松,拧起眉头道:“居然要舍了这么大的利,难道你真的没把握?”
这次轮到黄品皱起了眉头,“布山大营的军卒都似你那般想的?”
郑禄理所当然道:“不然呢?难道宝鼎的军功是假哦?陈坦的军功也是谎报的?”
闻言黄品吸了口凉气。
士气高涨当然是件好事。
可把打胜仗当做理所当然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布山大营的屯军与南海郡的屯军虽说同样都是经历过生死,也是一支劲旅。
但多多少少还是差了一点。
不然任嚣也不会给安排到布山。
仔细又琢磨了一下,黄品心中泛起苦笑。
造成这种状况的缘由还是因为宝鼎的那次遭遇战。
他与布山的屯军,都把火炮与火药当做了极为重要的倚仗。
只不过区别在于他认为只要布山大营的屯军能发挥出原有的战力,仗就不会轻易输。
而布山大营过来的屯军认为他们自己出不出力仗都能赢。
不过好在初始任务是拿下巴蜀。
在与北军对阵之前还来得及把这种心态给按下去。
想到这,黄品将目光投向郑禄,“军中最忌生出轻慢之心。
这一趟你想不走都不行。
军司马由你担任,且主领布山大营的两万屯军。
若是不把军中那股轻慢与骄横的心思打掉,我便拿你试问。
至于红水城这边,你抓紧挑选个能接替你的人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