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和秋菊带来的饭菜虽简单,却饱含着章家人质朴的关心。肖岷没有推辞,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真诚地向她们道谢。
“谢谢你们送饭过来。不过,晚上就不必再送了,明天也不用过来。”肖岷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有些私事要处理,需要离开落云坡两天。”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期盼的苏晓蔓,对春梅二人道:“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和苏老师说。”
这话听在春梅和秋菊耳中,无异于明确的逐客令,更是将苏晓蔓摆在了特殊的位置上。两人脸上顿时流露出失落与不甘,尤其是秋菊,看向苏晓蔓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与羡慕。
但她们深知肖岷说一不二的性子,不敢违拗,只得低下头,小声应了句“知道了,肖先生”,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悻悻然地离开了山神庙。
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苏晓蔓的心跳加快了,脸颊飞起两抹红晕,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孤男寡女共处这荒山古庙,肖先生又特意支开旁人要单独与她说话…莫非…他终于要…
就在她胡思乱想、心猿意马之际,肖岷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平静地看着她,开口道:“苏老师,你的身世遭遇,确实令人心痛。你改变落云坡的心愿,我也一直记在心上。”
苏晓蔓的心猛地一跳,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刚才对她们说,要离开两天,其实就是为了去着手实现你的心愿。”肖岷的声音沉稳有力,“不仅如此,我还要从根本上改变这里人们闭塞愚昧的思想。这两天,你就不要过来找我了。等我回来后,也不一定会一直待在这庙里,若有事情,我会主动去找你。”
这番话如同清泉,瞬间浇灭了苏晓蔓心中刚刚燃起的旖旎小火苗。脸上的红晕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和随之涌起的、更加强烈的激动与敬佩。
原来…原来他支开旁人,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为了与她商议这等重要之事!自己刚才那点小心思,倒是显得狭隘了。
她立刻收敛心神,将个人的情感深深埋起,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肖先生。”此刻,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错,眼前这个男人胸怀沟壑,行事果决,绝非池中之物。
“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帮你找个拖拉机,送你去三十公里外的公路招呼站?”苏晓蔓关切地问,心中仍有些不舍。
“不必了。”肖岷回答得干脆利落,“我何时走、如何走,你无需操心。你现在就回去吧,记住,这两天不要再来这里。”
见肖岷态度决绝,苏晓蔓虽心中仍有失落,但一想到他是为了自己的心愿而去奔波,那点失落立刻被巨大的期待和喜悦所取代。
她深深看了肖岷一眼,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在心里,然后轻声道:“好,那我走了。肖先生,一切…小心。”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山神庙,脚步轻快地向学校走去,心中充满了希望。
然而,她刚一回到学校,麻烦就找上门了。今天是周一,她上午没来上课,另外三位老师忙得焦头烂额。
校长贾德旺早已从柳玉兰那里打听到,苏晓蔓是去了山神庙找那个姓肖的,正憋了一肚子火气,坐在教务处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
一见苏晓蔓进来拿课本准备去上课,贾德旺立刻把她叫住,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质问道:“苏晓蔓!你现在和一个杀人嫌疑犯来往密切,像什么样子!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师的觉悟?就不怕被他牵连吗?以后你还怎么在学生面前立威,怎么教书育人?!”
若是以前,苏晓蔓或许还会对这个校长保持几分表面上的尊敬。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早已看清贾德旺那点龌龊心思——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把她单独留下,言语间充满了暗示和撩拨。
一个四十多岁、有家室、其貌不扬且心胸狭隘的男人,竟也敢对她生出非分之想!加之肖岷被诬陷之事,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贾德旺!
此刻听他竟还摆出校长的架子来训斥自己,苏晓蔓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了。
她转过身,毫不畏惧地迎着贾德旺愤怒的目光,冷冷地反驳道:“贾校长!有些事,恐怕你比这学校里任何人都要心里清楚!我苏晓蔓以前是尊重你,可你做的某些事情,实在太不自重,令人不齿!”
说完,她抓起桌上的课本,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你!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贾德旺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猛地站起身,指着苏晓蔓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咆哮道,“反了!反了天了!我看你这个月的工资是不想要了!”
但回答他的,只有那重重关上的门板发出的回响。苏晓蔓早已走远,根本懒得再理会他这番无能狂怒。
山神庙中,肖岷下午一直静心打坐修炼。此地虽荒僻,却难得清静,灵气也比村里浓郁些许。
他已然决定,要连夜回一趟天水村的家。离家半月有余,虽时常电话联系,但对妻子儿女的思念却与日俱增。尤其是想到宸曦咿呀学语的聪慧模样和心儿那双清澈安静的眼睛,他归心似箭。
落云坡交通闭塞,没有通往城市的班车。但这于他而言并非难事。以他如今人仙七层的修为,全力施展御空之术,不到半小时便可回到千里之外的天水村。只是白日里低空飞行太过惊世骇俗,他不欲引发恐慌,只能静待夜幕降临。
天黑前,他将苏晓蔓送来的饭菜仔细吃完。待到夜幕低垂,星辰渐显,他将行李箱妥善藏在破庙屋顶的瓦楞之下,确保不会被人发现。随后走出耳房,带上门,来到庙外空旷之处。
深夜的山野,万籁俱寂,唯有虫鸣风声。肖岷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体内长生诀内力悄然运转。下一刻,他身形微微一晃,便已无声无息地拔地而起,如同融入夜色的暗影,瞬间攀升至数百米的高度,辨明方向后,朝着天水村的方向疾飞而去!
夜风在耳畔呼啸,脚下是沉睡的连绵山峦和偶尔如豆的村落灯火。他目力极佳,即便在如此高速飞行下,也能清晰看到十几公里外的景物,神识感知更是能覆盖方圆数十公里。他刻意避开城镇上空,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脉飞行,速度越来越快。
约莫二十分钟后,熟悉的天水村轮廓便已映入眼帘。万家灯火已近全熄,唯有霍家庄几处关键地点和自家别墅还亮着温暖的灯光。
肖岷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自家别墅院外。刚走到气派的院门前,别墅内的保安早已通过高清监控看到了他,立刻按下电动门开关,并快步迎了出来,恭敬地低声道:“董事长,您回来了!”
肖岷微微颔首,迈步走进庭院。他的突然归来,让尚未休息的家人又惊又喜。
今天是周一,颜慕雪还在松滨市上班,并未回来。客厅里,霍晴羽正陪着肖老太太聊天,看着宸曦和心儿在柔软的地毯上玩耍。听到院门响动和脚步声,霍晴羽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好看到肖岷推门进来,她美眸瞬间睁大,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从沙发上站起身。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霍晴羽的语气带着惊喜和一丝娇嗔。
肖岷笑着走过去:“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正玩得开心的宸曦一看到爸爸,立刻咧开小嘴笑了,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爸爸!”,摇摇晃晃地张开手臂奔过来。肖岷心都要化了,弯下腰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在那粉嫩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另一边,扶着婴儿学步车的心儿,也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努力推着她的小车向爸爸靠过来,漂亮的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肖岷一手抱着宸曦,弯下身又将心儿也抱了起来,左拥右抱,心中充满了为人父的满足感。“爸爸不在家,我的小宸曦听话了没有?”他逗着儿子。
宸曦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口齿伶俐地回答:“爸爸,我可听话了!我每天都给奶奶念书听呢!”他虽然还不到一周岁,但语言天赋惊人,思维清晰得如同三四岁的孩子。
肖岷又笑着问怀里安静的心儿:“心儿呢?想爸爸了吗?”
心儿性格沉静内向,平时话语不多,但此刻也用力地点点头,小脸微红,有些害羞地细声回答:“我…想爸爸了。爸爸,你去哪里了呀?”
肖岷心中暖流涌动,用脸颊蹭了蹭女儿细软的头发,柔声道:“爸爸去外地出差了。这段时间爸爸可能还要经常出去,但也会经常回来看你们。心儿在家要乖乖听妈妈和奶奶的话,好不好?”
“好!”心儿乖巧地应道。
肖岷抱着两个孩子,走到霍晴羽和母亲身边坐下。他先对老太太说:“妈,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晴羽要忙公司的事,两个孩子全靠您和陶姐照顾,实在劳累。要不,我们还是雇个专业的育儿保姆吧?”
老太太连忙摆手,脸上洋溢着含饴弄孙的幸福笑容:“不累不累!看着我的大孙子大孙女,我心里高兴着呢!可别雇什么保姆,外人照顾我还不放心!有小陶帮衬着,一点都不累。岷儿你该忙什么就忙你的,大事要紧,不用总惦记家里。”
肖岷知道母亲性子要强,且真心疼爱孙子孙女,便不再多劝。又逗弄了一会儿孩子,直到老太太看着时间不早,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宸曦和心儿,由保姆小陶陪着上楼睡觉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肖岷和霍晴羽。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一起上了楼,回到他们的书房。
一关上书房门,霍晴羽便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之情,转身搂住肖岷的脖子,主动送上了温软的红唇…一番缠绵的亲吻过后,她才微微喘息着,将头靠在肖岷肩上。
肖岷拥着妻子,感受着这份温馨的宁静,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
“这次突然回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霍晴羽抬起头,聪慧的目光仿佛能看进肖岷心里,“你在电话里提到的落云坡的事,是不是需要家里帮忙?”
肖岷握着她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笑道:“知我者,晴羽也。确实有事需要你帮我。不过…”
“跟我说话还这么客气?”霍晴羽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故意拿捏着腔调,俏皮地说,“夫君大人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只要不是让臣妾帮您再寻一位姐妹回来,其他事,臣妾无有不从~”
她这仿若古装戏词的调侃,逗得肖岷开怀大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你啊…放心,有你和慕雪,我已此生无憾。”
笑罢,他神色认真起来:“以前在外遇到事情,我总是习惯性联系集团解决。但如今,天水村分公司在你打理下已然壮大,落云坡这点小事,我想就不必再惊动文辉他们了。这次,我想以你分公司的名义出面,联系当地政府洽谈投资合作,而资金由我个人来出,不动用公司的钱。”
霍晴羽这段时间与肖岷通过电话,早已对落云坡的贫困闭塞和肖岷在那边的遭遇有所了解。她深知以丈夫的性格和能力,绝不会对那里的困境坐视不管,也猜到他必有计划,故而一直静静等待着他开口。
此刻听肖岷说完,她嫣然一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这有何难。只要你计划周详,我这边随时可以配合。如果需要我亲自去一趟落云坡也可以,我其实一直挺向往能和你那样,深入民间,体察一番真实的疾苦。”她的眼神中带着对丈夫的全力支持,也有一丝对未知体验的期待。
肖岷心中感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到最后,恐怕还真需要你和慕雪都去一趟。我目前是隐藏身份在那里,有些事不便直接出面。最终计划达成时,我或许会悄然离开,由你们来主持大局,接收成果。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他接着道:“当务之急,是先打开局面。我的初步计划是这样的…”夫妻二人相拥着,躺在床上,肖岷低声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和盘托出,包括如何与政府接洽、投资方向、如何从根本上改变落云坡的教育和观念…霍晴羽认真听着,不时提出一些精辟的建议和补充。
书房灯光温暖,夫妻夜话,定下的却是一个即将改变千里之外一个贫困山村命运的重大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