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庆离不可置信地吼着，几步冲到了漆行厉面前，“大战未捷自相残杀！！漆行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微风穿过指尖，带来丝丝凉意；漆行厉靠在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圈椅上、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怒气冲天的庆离，宠辱不惊。
明明庆离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偏偏上位者的气息、此刻全吸附在了漆行厉身上。
他略微仰头看着庆离，沉默着、沉默着，却又忽地挑眉笑了：“庆离，你该庆幸老子还有理智。否则，现在死的就是你！”
话音未落，青筋暴起，庆离一把揪住了漆行厉的从铠甲里露出的里衣领子，暴诃出声：“你他娘说什么！！？？”
漆行厉慢悠悠地站起身，神色丝毫无惧，只直直地盯着庆离道：“我说——老子早他娘想灭了你了！！”
漆行厉生的高大，此时一站起来、以俯视的姿态直勾勾地盯着庆离，却是压迫感更足。
揪着衣领的手越收越紧，直至骨节发出“咯咯”的脆响，庆离才陡然松开漆行厉的领子，往后退了半步。
“你杀不了吾。”
声带因为愤怒绷的很紧，但语气听起来又是那么轻松；庆离静静地盯着漆行厉，眸子深处却盈满了杀气与轻蔑。
“你打不过吾。”
像是少年人的桀骜，话音落，庆离不但勾起了唇、还嗤笑出了声。
“你可以试试。本帅允许你试试。”庆离故作挑衅般挑了挑眉梢，语气也贱的不行。
“本帅让你一只手，假使你能将刀抵在吾的脖子上，吾就允许你灭了莫族；绝不插手。”
“庆、离！你是白痴还是把老子当白痴？！娘希匹艹他妈用你同意？！老子今天说要灭了莫族就是要灭了！本来就不是商量更不是请求！老子见你、他娘的就是通知！！”
猛地往前迈了一步，漆行厉近乎快要和庆离贴在一起，他微微侧头、迅速靠近了庆离的耳朵。
“漆族未必打不过庆族。你要是想鱼死网破就直说，老子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在这儿瞎逼逼。至于后果......”
漆行厉笑着，陡然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莫族被灭，本来就是你庆族没有保护好漆采唳的后果。”
庆离清楚漆行厉的意思，也知道如果在此时允许漆族对莫族出手、是庆族在变相去赎漆采唳死去的罪责；但是，庆离终归不愿在这场战争胜利之前，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族长有权宣战。”庆离擦着漆行厉的肩膀快速绕到他身前，站定，挡住了前方的去路。
“就凭你如今的身份？”庆离上下扫视了漆行厉一眼，表情认真又轻慢，“漆行厉，哪怕是杀了你，你也担不起个中责任。”
浓烈的不爽像是一场说下就下的暴雨，片刻便侵占了心中的每一寸土地；然而，漆行厉却很清楚——庆离说的是实话。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漆行厉强迫自己松开了蓄势待发的拳头，紧盯着庆离的一双眼睛里、却陡然多了几抹遮都遮不住的狠戾。
有那么一瞬间，庆离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已经死去的漆采唳......
“哪怕知道事情变成这样对你并没有好处，有时候我依旧非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漆行厉的声音刚一响起，漆采唳的面孔便猝然从眼前消失地无影无踪，庆离看着漆行厉的脸，无论怎么回想，也再想不起来漆采唳应该长什么样了。
莫名的烦躁骤然取代了其他情绪，庆离下意识皱起眉，语气里的不耐明显地快要溢出来：“什么？”
“是不是你想要漆采唳死，才故意放任莫族下手不管。”
话音落，诡异的安静迅速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漆行厉神情里的玩味、也渐渐转变为严肃。
不算锋利的风拂过耳畔，不知这般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多久，才终于被漆行厉率先出声打破。
“假使漆采唳还活着，我必定担不起那些责任；但是现在，漆采唳已经死了。”
漆行厉看着庆离意味深长顿了顿，才继续道：“既然你都能担得起漆族族长的怒火，我又怎么会承受不住莫族族长的一时愤慨？
庆离，别跟老子说你不清楚漆采唳在那位心中的地位。在大战未胜这个节骨眼上强撑着把人扣那么久，图谋的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萃掌？
承认吧庆离！你什么都清楚。包括——莫禁平为什么要那么大的风险，来杀你。”
心脏忽然被“萃掌”两个字刺地一激灵，瞳孔不受控地缩放了一瞬，庆离迅速抬手遮住漆行厉盯着自己眼瞳的视线，又装作烦躁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清楚什么？”如此问着，庆离不着痕迹地快速调整好呼吸，将挡在眼前的手放了下来。
“失传已久的功法再度现世，只是因为族长想传位给自己的私生子。你说这个，还是......你们族长为争抢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对大长老痛下杀手——”
“住口！！”漆行厉大吼一声，抡起拳头一冲着庆离的左脸砸了过去。
庆离始终盯着漆行厉的眼睛，躲也不躲，随意一抬手，便接住漆行厉使出了七、八成力的拳头。
也就是在力劲被卸掉的刹那间，漆行厉猛地想起来了一个人。
“又是自己的私生子、又是争抢......嘴欠告诉你这些的那个人，是漆悬罢。”
庆离嗤笑了声，避开了漆行厉的问题；可正是他的这种态度，反而让漆行厉在心中更加确定——那个给庆离泄密的人，就是漆悬。
转身向后走了几步，漆行厉重新在圈椅上坐下，看向庆离的目光，也少了几分敌意：
“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就应该明白，本将已经没有活路了。”
庆离没有立刻回答，直到候在十几米外、十分有眼色的庆魂派人搬来了成色更好的另一只圈椅之后，才幽幽开了口。
“没有活路，也不用自寻死路。”庆离大马金刀的往圈椅上一坐，接过庆魂倒的酒抿了口，表情、语气是丝毫没有掩饰的嘲讽。
“若族没有玩火自焚，是因为有其他三大部族给他兜底；但灭了莫军的漆族，有谁会帮？又，有谁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