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是在首都,黛拉跟在周雨时和贝尔琳达后面下了飞机,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贝尔琳达这个漂亮的外国人身上,却没人注意到黛拉。
这是正常的,因为黛拉一直都在对自己用魔咒,在她开口搭话之前,别人都不会意识到她的存在。
然后她就吓了周雨时的二伯唐枨一跳。
“啥玩意!”这个标准国字脸的中年人猛地向后跳了一步,后背撞上了开来接人的小轿车,车顶的雪掉了一大块,他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看见对方白的跟鬼似的,一瞬间还以为侄子误入了歧途,拘了别人的魂。
等他意识到这确实是个人,还没等他松口气,因为工作需要经常出国的他意识到这是大名鼎鼎的黛拉·里德尔,唐枨一时讲不出话来,他呆愣地抬头看向大侄子,不明白为什么黛拉·里德尔会和他一起回国。
“事发突然,我也不敢在信里或者电话里说,二伯。”周雨时缩了缩脖子,先行示弱。
唐枨皱着眉,上下打量着黛拉,那张国字脸更严肃了,他的视线在黛拉脸上多停了一会儿,眉心拧得更紧了,他狐疑地看向周雨时,得到侄子的一个轻微点头后抿了抿嘴,勉强对黛拉笑了笑,用英语欢迎起她,“你好,欢迎来到Z国,我叫枨·唐,喊我叔叔就行。”
黛拉看见两人的眉眼官司,也意识到她身上有什么问题,不过两人一句话都没在这上面说,弄得她也不好问,只能礼貌和这位长辈笑笑,等贝尔琳达也大方地打完招呼后,跟着贝尔琳达一起坐在了后面。
在去后备箱放行李的周雨时上来之前,黛拉注意到唐枨透过车前镜看了她几眼,眼里没有该被警惕的权衡或恐惧,只有说不上来的遗憾和可怜。
“家里最近怎么样啊,二伯。”周雨时掸掸身上的雪粒,坐上了副驾,一直用英语讲话,这是他之前跟贝尔琳达说好的,贝尔琳达不希望有因为语言壁垒而把她排除在外的谈话。
“你堂弟要毕业了,他还在跟他姥爷吵下一步要干嘛呢,”唐枨长叹一口气,他透过镜子看了看后面的两个外国人,给她们解释起来,也变相把她们拉入谈话,“我为巫师工作,我儿子,我爱人以及丈人一家都是在麻瓜世界工作的,所以我多数时候只能看着他们吵。”
“堂弟是有很多选择么?”贝尔琳达倚在车窗那儿,边盯着不断后退的异国景致,边开口问。
“嘶-算吧,”唐枨迟疑地说,这不能怪他,他儿子是他这辈子没想过家族里能有的天选理科生,而他从来都对物理化学不感兴趣,“小霩在理科上好像还行,过会儿跟他姥爷聊聊吧,你们现在这么年轻,肯定比我更容易理解那些东西。”
“不能直接跟这位霩聊么?”为了拜访时不失礼数,担心有什么讲究的黛拉确认道。
“相信我,跟他聊天很无趣的,”唐枨撇撇嘴,开着车慢慢拐过了一个弯,“而且他口语不好的,学的东西全在纸上,没事,你们不用为难自己去跟他聊天。”
不同的地区,同样的家长,总是谦虚地表现孩子。
黛拉乖巧点头的同时发现了这点,没有表现出的对前往陌生国度的紧张缓解了不少,她在这刻意识到,不论所处环境差异如何大,人的差异也还是有限的。
不算热络的谈话间,车开进了一个小巷,黛拉看着唐枨技术高超地把车靠墙停好了,然后她从贝尔琳达那侧爬出来,踩在了砖石地上。
踩下去的厚重感是前所未有的,游历过多方的黛拉从没见过这种似乎能震出岁月的砖石,她又小小走了两步,头一次觉得走路也是享受。
“欸!你们都到啦!”
听不懂的中文远远地喊了起来,皎洁的月光下,她看见一个蹬着自行车离她们越来越近的人热情的招起手,不过他的热情没持续几秒,就手忙脚乱的去稳他两个车把都挂了大袋子的自行车。
黛拉看着他大呼小叫地跟左摇右晃的自行车搏斗的狼狈样,微微勾了勾唇。
自行车终于是稳住了,身负两只烤鸭的唐霩平安地到了亲人身边,他松口气,一路上对两只烤鸭的安全担惊受怕的他立刻把两袋烤鸭递给了唐枨和周雨时,“姥爷一早订的,妈妈打发我去拿的,没有烤火鸡,弄点烤鸭招待你,堂哥。”
说着,他看向一早闻名的美神,准备跟这位艾尔埃塔小姐打声招呼,脑子正艰难切换语言系统的档口,耳朵边传来另一声,“你好,霩。”
唐霩循声看过去,才发现贝尔琳达旁边的黛拉,看清黛拉那曾经让他着迷的面容的那一刻,他浑身僵住,然后愣愣地转头望向周雨时,“我在做梦嘛,堂哥?”
他语言系统刚好转了过来,讲的英文,周雨时看着他的呆样,冷漠地说,“对啊,白日梦。”
“可现在是晚上啊,看,月亮都出来了。”说着,唐霩还煞有介事举臂往天上指,逗得贝尔琳达和黛拉都笑出了声。
“别丢人了,”唐枨叹着气拍了拍傻儿子的肩膀,“去,先骑回家让摆菜吧。”
“真不是做梦啊......”唐霩机械地骑上车,眼睛一直大大睁着,忍不住又朝黛拉看了一眼,对上那也望着他的黑眼睛后,立马转过头,一溜烟骑着自行车走了。
爱情雷达极其灵敏的贝尔琳达看着唐霩落荒而逃的背影,转头用询问的眼神跟周雨时挑了两下眉,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贝尔琳达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走,我带你们过去,”唐枨挥挥手示意客人们跟上,路上还是没忍住说了他儿子两句,“小霩啊,就是什么都太不上心了,唉,真叫我头疼......”
黛拉听着家长的絮絮叨叨,闻着满巷子的饭菜香味,一路走过去,总有大树的枝干越过高墙,风让它们摇曳,月给它们风情,那垂摆的枝桠,好像是高墙里所露出来的家庭温馨在向她招手。
她在悲观中震颤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