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微弱,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扎向赵天罡:“赵殿主……既要‘罪仙伏诛’的煌煌功绩……写在你的镇魔殿功劳簿上……又怕他……真死了……”
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这般……首鼠两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倒来问我……瞒什么?”
轰——!!!
赵天罡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盯着夏翎儿,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眼中,此刻却翻滚着深沉的墨色怒火与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惊怒!他周身仙气翻腾,衣袍无风自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这个知晓他最大秘密的女人彻底碾碎!
与此同时·江家祖地·剑冢峰
这里与仙界的繁华截然不同。群山如剑,直插云霄,空气中弥漫着亘古不灭的凌厉剑意。这里是太古剑仙江家的根基所在。
一道流光裹挟着天庭的威压,强行穿透了祖地外围的守护剑阵,落在最高峰——剑冢峰前。
“奉天庭议会法旨!江氏一族听令!”一名身着银甲、手持玉笏的天庭特使傲然而立,声音洪亮,试图压过呼啸的剑风。
法旨内容大同小异:指责江家后裔江无涯,罔顾天规,暗中勾结罪仙转世吴韵,纵容其祸乱下界,酿成蓝曜浩劫!责令江家交出江无涯残魂,并自封祖地万年,罚没三千小世界供奉,以儆效尤!
法旨宣读完毕,剑冢峰上却一片死寂。
特使皱眉,正欲再次开口呵斥。
“滚——!!!”
一声仿佛积蓄了万载雷霆的怒吼,猛地从剑冢峰深处炸响!
轰隆!!!
不见人影,唯有一道纯粹到极致、霸道到极致的煌煌剑意,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撕裂空间,瞬间劈至特使面前!
那剑意并非实体,却蕴含着冻结时空、破灭万法的恐怖意志!特使身上的护体仙甲如同纸糊般破碎,手中玉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太古神山正面撞中,惨叫着喷出大口金血,化作一道狼狈的流星,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砸在祖地外围的剑阵光幕上,激起漫天剑鸣!
剑冢峰顶,一道模糊的苍老身影缓缓浮现,白发如狂狮怒张,周身缠绕着实质化的雷霆剑罡。正是江家当代最古老的存在之一,江玄穹!
他看都未看那被劈飞的特使,声若洪钟,裹挟着滔天怒火与无匹剑威,滚滚传遍整个仙界东部星域:“我江家早已避世苦修数千载!不问世事!无涯小儿心系苍生,下界除魔卫道,力战魔皇,身死道消!天庭无半分功德嘉奖,反而听信谗言,诬陷他勾结罪仙?真当我江家无人,提不动剑了?!”
“滚回去告诉赵天罡那个老匹夫!让他管好自己的镇魔殿!手不要伸得太长!再敢踏入我江家祖地半步,扰我剑冢清静——老夫认得他,老夫的玄穹惊雷剑,可不认得什么天庭殿主!”
话音落下,整个江家祖地方圆百万里,所有仙剑嗡鸣震颤,剑意冲霄!仿佛在回应着这位古老剑仙的怒火,向整个仙界宣告着江家的桀骜与不可轻辱!
蟠桃树下,赵天罡盯着夏翎儿,眼中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算计取代。
“很好……”赵天罡缓缓起身,玄黑袍袖拂过桃枝,蟠桃仙雾在其身后凝成霜白刑锁虚影。他倏然俯身,威压凝成一线刺入夏翎儿耳膜,唇角绷紧如刀裁:“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看来这瑶池,也未必能关住你这只…擅窥天机的金丝雀。”
见夏翎儿瞳孔骤缩,他眸底金焰转为冰冷银芒:“不过,窥见天机又如何?无量劫的倒计时,早已刻进三界命轮。道渊的炉火,该燃起了…归墟乃涤罪之地,赵蕊入内淬炼魔性,是承天恩浩荡。”
他背对瑶池仙光,声线沉如寒铁:“待其洗尽污浊归返——镇魔殿自当依《天律·卷七》,奏请天庭为其正名。毕竟,赏罚分明,方显天道公允。”
赵天罡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夏翎儿,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缓缓消散在蟠桃园的氤氲仙气中。
直到赵天罡的气息彻底消失,夏翎儿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剧烈的疼痛和神魂的虚弱让她几乎再次昏厥。她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在那株古老的蟠桃树干上。
蟠桃树的生命精气丝丝缕缕渗入她焦黑的伤口,带来微弱的清凉,缓解着雷罚的灼痛。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蟠桃树虬结的根部。
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气息,透过树根传递而来。
这气息……带着星空的深邃,带着归墟的虚无,更带着一丝……属于鹿小萌的、纯净的生命悸动?!
夏翎儿黯淡的眼眸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这株蟠桃古树虬结的根部深处。在那里,似乎有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仙木纹理融为一体的……金色鹿形纹路,一闪而逝!
瑶池蟠桃园……西王母……金鹿族……归墟……
无数碎片在她剧痛而混乱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难道……这才是赵天罡真正害怕的?这才是她“以退为进”最终要抵达的地方?吴韵的路……和鹿小萌的生机……竟都系于此地?!
她缓缓闭上眼,将最后一点清醒的神念沉入体内,引导着蟠桃园的生命精气与体内残留的九霄神雷之力艰难地融合、运转。雷鞭的伤痕之下,一丝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属于“运簿”本源的力量,正在悄然剥离、沉淀……
前路未绝。血债未清。归墟不是终点,而是一场风暴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