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排行榜悬浮在广场上空，每一个跳动的数字，都让幸存者们脆弱的神经愈发心惊胆战。
最高者，Id-734，信仰值67.12。
最低者，Id-2048，信仰值-15.33。
一个负数。
那个Id的主人，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在看到自己数值的瞬间，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脸上是彻底的死灰。
“为什么……为什么是负的……”
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和其他人一样，都经历了神明崩塌的绝望，都见证了新神的降临，为什么别人至少还有个位数，自己却是负数。
“Id-2048，评估报告：极度利己主义，反社会人格倾向，对新秩序存在潜在破坏性。综合评定：高危不稳定单元。”
季星那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宣判了他的罪行。
男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怨毒。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咒骂，两台距离他最近的工程机器人眼部红光一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放开我！”
男人疯狂挣扎，但他的力气在冰冷的机械臂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他就这样被拖拽着，朝着城外驱逐而去。
这果断而冷酷的一幕，让广场上所有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恐惧，再一次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但这一次的恐惧，与之前面对愤怒之神时不同。
那是一种有迹可循的冰冷规则。
他们开始理解，在这个名为“天枢”的城市里，活下去的第一准则，就是不要成为那个负数。
“如何提升信仰值？”
人群中，之前那个Id为734的幸存者，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年轻人，大声问道。
他的数值最高，这让他有了一丝底气。
季星的虚拟面孔转向他，光幕上再次浮现出新的说明。
“贡献。一切对天枢有益的行为，都会被量化为信仰值。”
“城市需要清理，建筑需要维护，能源需要补充。你们现在就可以通过个人终端，领取基础任务。”
“任务完成度越高，奖励的信仰值越多。”
“记住，在天枢，没有无用的祈祷，只有等价的交换。”
话音落下，季星那张巨大的虚拟面孔开始变得模糊，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广场中央的环形装置光芒收敛，恢复了静默。
只留下数千名幸存者，面面相觑。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人群猛地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在低头操作着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金属手环，那是他们的个人终端。
“我接了！清理A-3区的废墟，奖励0.5信仰值！”
“这个划算！去能源中心搬运能量块，一次奖励1.2信仰值！”
“快走！再不干活，明天就没饭吃了！”
刚刚还沉浸在信仰崩塌中的人群，此刻为了那个冰冷的数字，为了生存下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行动力。
一场围绕着“信仰值”的生存竞赛，就此拉开序幕。
高空之上，季星收回了投向那座城市的最后一缕意识。
她身旁的毁灭者与歼灭者机甲，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天枢AI，接管城市运营。按既定方案执行，所有异常事件，最高权限上报。”
“指令确认。”一个同样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回应。
做完这一切，两台百米高的钢铁巨人不再停留，化作两道流光冲天而起，撕开云层，朝着东方大陆的方向急速飞去。
……
魔都，巅峰公会总部。
顶层的战略会议室内，气氛有些凝重。
秦川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左手边，是刚刚处理完北美战区事宜的夜桜络。
夜桜络旁边，是晓和镜。
当空间泛起一阵涟漪，季星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会议室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会长，我回来了。”季星的话语简洁明了，“西欧战区威胁已肃清，新城‘天枢’框架搭建完毕，已进入自动化运营与观察阶段。”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任务评估：局部失败。遭遇概念级污染，最终需要主神介入。”
夜桜络轻笑了一声。
“季姐，你对自己也太严格了。愤怒之神的出现代表了完全不同的局势，责任不在你身上。”
季星没有接话，只是看向秦川，等待最终的评判。
秦川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抬起头。
“夜桜络说得对，这不是你的问题。”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季押心头一松。
“你们处理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秦川的目光扫过季星和夜桜络，“北美战区的，是天启系统内的异族神只，是规则的产物，再怎么闹，也在棋盘之内。”
“但你在西欧遇到的，是棋盘外的‘东西’。”
“棋盘外的？”夜桜络面露凝重，“会长，你是说，天启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同等级，甚至更高级的系统？”
夜桜络一针见血，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晓和镜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她们明白，一场远超之前所有神战的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或者说，已经降临了。
“等级暂时无法确定，但可以确定是敌对立场。”
秦川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轻轻一点。
会议室的中央，空间泛起涟漪，一幅全息影像凭空展开。
影像中，正是毁灭者机甲胸前那千钧一发的瞬间。
那颗由愤怒之神与理查德灵魂糅合而成的黑红色流星，静止在装甲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看这里。”
秦川手指再次拨动，影像被无限放大。
众人清晰地看到，构成那颗流星的，并非纯粹的能量。
而是一种活着的扭曲法则。
无数细小的，充满恶意的黑红色符文，像病毒一样在能量内部蠕动，不断地自我复制，污染着周围的一切。
“天启的来历我还没有弄清楚，姑且可以看做一个庞大而精密的世界服务器。有自己的基础法则，物理常数，能量循环体系。”
秦川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而这个‘愤怒之神’，它相当于来自另一个服务器。”
“它的降临，不是入侵，不是战斗，而是感染。”
“它要把天启的规则，改写成它的规则。把这片牧场，变成它的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