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看着李信。
他说:“李主任,我和你打交道的次数不多。来江东之后,也听过你不少传闻。干预人事,刚愎自用,擅权专行,嚣张跋扈,甚至有人说你狐假虎威,是皇帝身边的坏太监。但我每次和你见面,都总感觉你本人和这些传闻有些偏差。我年纪小,但走南闯北也有这么多年,自认看人的眼光还算不错。难道是因为你演的比较好?”
李信略微有些惊讶,他看着苏希,笑着说:“苏市长,那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希说:“我觉得你很聪明,很真诚。”
“真诚?”
李信闻言,略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举起酒杯:“苏市长,来,我们喝一杯。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觉得我真诚的人。”
苏希举起酒杯,和李信碰了一下。
两人干了一杯。
李信叹了口气,说:“南溪山的酒确实很烈。”
苏希微笑点头。
李信接着说:“咱们体制内的人,哪有真诚的呀。真诚的人都在基层吭哧吭哧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呢。不过,苏市长说我真诚,我很高兴。我其实挺喜欢能早点认识你。你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佩服。有些人喜欢说你是靠背景,但有背景的人,我见得多了。在京城当驻京办主任的时候,多少二代三代在身边转,他们又有什么成就呢?在官场,背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得靠能力。我说,厅级以下,可能有草包。厅级往上,哪个不是久经考验、做出过突出成绩的干部?”
苏希说:“说真的,李信同志。我也觉得,如果我们早点认识,我也希望和你一起干点事情。倒不是因为你讲了奉承话,我确实喜欢听这些。但更重要,还是看中你的能力。”
听到苏希这句话,李信真实的喜悦从脸上呈现出来。
他又倒了一杯酒,敬了苏希一杯,说:“从我读书到现在,很多人夸我。这些年,夸的人更多了。但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一次比得到你的称赞,更令我高兴。苏希同志,我是很钦佩你的。你的认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苏希陪了一杯酒。
李信扯开了话题,他聊起了黄玉成。他说:“我第一次见黄玉成是在京城,当时我是驻京办的副主任,他即将到江东担任省公安厅厅长,春风得意马蹄疾。”
“在江东省驻京办的那次酒席上,他讲了很多话,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有点得意忘形。他甚至公开的讲,他的目标是要进入江东的省委常委。”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飘。”
“后来我重返江东工作,他虽然因为我的身份很尊重我。也给我送过一些黄金。但是,我始终和他亲密不起来,他这个人行事乖张,不讲原则,还胆大包天,早晚会出事的。他所依仗的贵人帮不了他,也不会帮他。在官场,锦上添花的事情常有,雪中送炭,就少之又少了。”
李信向苏希说:“黄玉成有三个‘大’问题,是江东官场众所周知的。第一个是胆子大,什么事情都敢干。只要给钱,违纪违规他都不在乎。第二个是色心大,见到好看的女人,他就想搞到手。第三个就是‘家族观念’大,他没少安排人进公安系统,很多不识字的人都被他安排了编制。还有一些他老家的人,在江东省为所欲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都做,反正出了事,黄玉成是一定会打电话干涉的。大案子办成小案子,小案子直接撤案。”
苏希点头。
根据他现在掌握的情况,李信的总结恰如其分,非常贴切。
然后,苏希问道:“李信同志,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你有没有去过智明和尚的禅院?”
李信摆摆手:“没有。我听说过,但我是陈书记的秘书,我不可能去那里的。你应该知道,这个智明和尚是萧恩候推出来的,尽管后来智明和尚单干了,但毕竟是萧恩候的关系。”
苏希问:“萧恩候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李信笑了笑,说:“我当年在省委组织部工作,刚来江东的时候,萧恩候刚刚离休。那个时候江东还有一个俗称的萧办,萧办经常给省委组织部递条子,那个时候,他讲话是管用的。一些重要的厅级干部人事任免,他都有足够的影响力。后面,随着退休时间越来越久,条子就越来越小,等我去驻京办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了。”
“我对萧恩候的了解不算多。我只是听说,当年他是成白云推荐到江东任职的,这一待就是几十年,硬是干成了一方诸侯。他儿子萧怀远这些年没少利用他父亲的影响力赚钱,赚钱的手法五花八门,尤其是在侵吞国有资产这一项,吃相非常难看。萧恩候当年是以支持民营经济着称的,还搞什么国退民进,政策是非常激进的。这养肥了一大帮民营企业家,其中就包括他儿子萧怀远。”
“萧怀远这个人不仅做生意,年轻的时候,还严重涉黑,他手底下是有一帮地痞流氓的。他的钟山会所里,据说夜夜笙歌,吃喝嫖赌一条龙。很多江东的官员都曾在那里销魂。”
李信娓娓道来。
这些东西对苏希的帮助不大,苏希也掌握了一些情报。
但是,李信这么说,却表明一种态度。他倾向苏希。
苏希正要说话。
李信压低了声音,他说:“苏希同志,闫峰你认识吗?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老狐狸,但是,我最近掌握了他行贿受贿的证据。”
苏希有些吃惊。
闫峰在苏希的计划里,是一个重头戏。
他一直找不到起手式。
没想到李信竟然能提供。
李信对苏希说:“闫峰收了黄玉成一个玉面金佛。”
苏希眼睛微微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的?消息是否属实。”
李信说:“千真万确 。我已经找人将证据都固定了起来,你现在只要带人去搜,一定能搜到。”
李信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扔进一块巨石。
波浪自中心一波接一波的向四周涤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