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
一阵轻笑在混乱的山路上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从容。
发出笑声的是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人。
道袍上绣着繁复的云纹,袖口却沾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血渍。
他目光扫过对面的妖族,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们这个队伍的妖族,没其他藏着的了吧?”
他这话音刚落,便微微侧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队伍。
那是十多个精挑细选的弟子,个个气息沉稳,握着法器的手稳如磐石。
至于那些修为尚浅、实力弱小的弟子,都被他安置在山下,没有参与这次行动。
而此刻被他们围住的,是二三十个妖族。
有虎头熊腰的黑熊精,爪子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有背生双翼的蝙蝠妖,倒挂在旁边的古树枝桠上,猩红的舌头舔着尖牙;
还有几条鳞片泛着寒光的蛇妖,身体盘在石阶上,吐着信子打量着这群人类。
单看气息,这些妖族个个都算得上凶悍,放在平时,足以让寻常修道者退避三舍。
可中年人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划算的买卖:
“这些妖丹收下,等此间事了,拿去拍卖了,估计也够修缮这次凤凰山被毁坏的亭台殿宇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眼前这些活生生的妖族,早已成了他囊中之物,只待收割。
“阵起!!!”
最后一个字刚落地,中年人猛地抬手。
他身后那十多个弟子动作整齐划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支巴掌长短的青色阵旗。
阵旗旗杆古朴,旗面绣着扭曲的雷电符文,被他们同时掷向空中。
“咻——咻——”
数道青光划过,阵旗精准地落在四周。
分别钉在山道两侧的岩石、古树和石阶缝隙中,形成一个规整的四边形。
几乎在阵旗落地的瞬间,嗡的一声轻响,一道半透明的青色护盾拔地而起,将这片区域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
护盾边缘泛着细密的电光,像一层流动的屏障。
更诡异的是,护盾之下,原本还算清朗的天空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浓黑的乌云凭空汇聚,在护盾顶端翻滚、碰撞,隐隐有雷光闪烁。
沉闷的雷鸣声在护盾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颤。
“落!”
中年人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指令,瞬间引爆了积蓄的雷霆。
“咔嚓——!”
第一道闪电撕裂乌云,如同银蛇狂舞,狠狠劈向下方的妖族。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闪电接踵而至,一道接一道。
织成一张巨大的雷网,朝着四周的妖族铺天盖地地砸下。
这些闪电仿佛长了眼睛,护盾之下明明人妖混杂。
可每一道雷霆都精准地避开了穿青色道袍的身影,只对着那些妖族狂轰滥炸。
“不好,防御!!!”
一只鹿角峥嵘、修为最深的鹿妖最先反应过来。
它猛地仰头嘶吼,周身泛起一层土黄色的护罩,试图抵挡雷霆。
可那闪电威力远超想象,只听“噼啪”一声脆响。
护罩瞬间被击溃,鹿妖惨叫着被雷电击中,身上的皮毛瞬间焦黑。
其他妖族也纷纷施展出防御手段,或吐息、或化甲、或召唤妖法。
可在这密集且精准的雷霆面前,一切抵抗都显得徒劳。
惨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骨骼碎裂和皮毛烧焦的声音。
不过数十秒,当最后一道闪电消散,乌云缓缓散去,护盾内已一片狼藉。
那二三十个刚才还凶悍无比的妖族,此刻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身上冒着淡淡的白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杂着焦糊与烤肉的奇异香气。
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是碾死了一群蝼蚁。
他掸了掸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开口:“取丹。”
身后的弟子们立刻上前,熟练地拔出腰间短刃,对着那些焦黑的尸体动手。
一颗颗大小不一、光泽黯淡的妖丹被迅速挖取,送到中年人面前。
……
凤凰山的登山道是依山势铺就的青石板路。
历经不知多少岁月,石板边缘已被磨得圆润。
可此刻踩在上面,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并非石阶本身难行,而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残留的灵力波动。
像一张无形的网,死死勒着人的四肢百骸,让人每抬一次脚都得耗上几分力气。
李健扶着身旁一块被劈裂的山岩喘了口气。
掌心能感觉到石头上未散的灼热——那是刚才一场激战留下的痕迹。
他额角渗着冷汗,顺着脸颊滑进衣领,背后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记不清经历了多少次攻击,每一次厮杀都在消耗着他们的道法与心神。
不远处,关正雄正将青龙偃月刀收回。
刚才又有两只吐着信子的蛇妖从树丛里窜出,目标直指队伍末尾的苏清羽两位师姑。
老头甚至没回头,只是反手一刀,银亮的刀光快得像道闪电,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两只蛇妖已身首异处。
这已是关正雄今天第五次出手了。
每一次,都是一刀,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
那些在旁人看来棘手的妖物,在他刀下不过是草木。
李健望着老头的背影,心里那点因疲惫而生的浮躁彻底沉了下去。
关正雄头发已花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山野老者。
可那双手握刀的手,稳如磐石,那一刀挥出时的气势,足以让任何对手胆寒。
这位队伍里年龄最大的长者,藏着的竟是如此恐怖的战力。
山间的喊杀声比先前稀疏了不少,只剩下零星的惨叫,与兵器碰撞声,从下方的密林或石阶拐角处传来。
李健低头瞥了一眼,只见陡峭的石阶下方,偶尔有身影倒地不起。
或是人类修道者被妖爪撕碎,或是妖族被符箓击中,鲜血顺着石板的缝隙往下淌。
能走到这里的,早已不是弱者,可死亡依旧如影随形。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山顶。
云雾缭绕间,那片平坦的山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看似不远,却像是隔着一道天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