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正雄听了张道长的话,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那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家主之名,不过是个头衔罢了。”
他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洒脱,“老头子我早就打算退居二线,只是这小子……”
他眼角余光扫过关小圣,关小圣立刻收起嬉皮笑脸,脖子一缩,像只被点名的鹌鹑。
“这小子,还差些火候,等再过几年他能扛事了,这位置便给他坐。”
“到时候,我倒想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晒晒太阳。”
李健听得心里直打嘀咕。关小圣和这位关正雄到底是啥关系?
看关小圣一口一个“师父”,像是师徒。
可关正雄话里话外对关小圣的熟稔劲儿,又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纵容,倒像是爷孙。
他脑子里甚至闪过“父子”两个字,刚冒出来就被自己掐灭了。
关小圣才二十出头,关正雄都八十九了,要是父子,那岂不是六十多才有孩子?怎么想都透着点离谱。
他这边还在瞎琢磨,一旁的林道长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
“关师兄,冒昧问一句,你…是否已经触摸到了那传说中的门槛?”
这话一出,满桌人都屏住了呼吸。方才还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连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关正雄身上,有好奇,有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李健虽不懂“门槛”指的是什么,但看众人这反应,他也隐隐约约猜到一些。
他隐约能感觉到关正雄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不是刻意释放的气势,而是像山一样。
往那儿一坐,自带的沉凝厚重。
这种感觉,他曾在黑白无常身上感受过——那是远超凡俗的力量沉淀。
关正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在舌尖滚过,才缓缓放下杯子。“哪有那么容易。”
他摇了摇头,语气坦诚,“只能说,隐约摸到了一点点边,就像隔着层薄雾看东西,模模糊糊的,总差那么一丝契机。”
他看向林道长,眼神里带着点过来人的感慨:“所以这次出来游历,也是想多走走看看,说不定在哪处山水里,哪个人身上,就能撞见那点机缘。”
“轰”的一声,李健感觉自己耳边像炸了个响雷。
不光是他,满桌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关正雄说的“门槛”。
他们哪会不知道——那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飞升!
关正雄竟然已经触摸到飞升的边缘了?
要知道,这两个字在如今的世道,早已成了传说里的故事。
多少人苦修一生,连门槛的影子都摸不到。
可关正雄却说,他只差一丝契机?
这简直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让所有人都心头剧震,脑子里嗡嗡作响。
包厢里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安静。
有人紧握着拳头,有人眼神发直,显然都被这消息惊得失了神。
就在这时,关正雄轻轻咳了两声。
那咳嗽声不大,甚至带着点老人特有的沙哑。
却像两记清脆的钟鸣,瞬间敲醒了沉浸在震惊中的众人。
所有人都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看向关正雄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畏。
“各位师弟、师妹、师侄们,”关正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修行一道,最忌心浮气躁。我这点微末进展,算不得什么。
你们还是把心思放在自身修行上,别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扰了心神,反倒误了正道。”
他这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众人的胡思乱想。
是啊,就算关正雄摸到了门槛,那也是人家的机缘,自己若因此乱了方寸,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看向关正雄的目光里,除了敬畏,又多了几分信服。
这老头不仅修为深不可测,这份心境,也确实配得上他的境界。
关正雄指尖捻着杯沿,轻笑一声,那笑声不高,却像春风化雨般漫过整个包厢:
“说起来也是巧,前几天张峰找到我,说这边的事可能有些压不住,想请我出来镇镇场子。我想着正好也该出来走走,便应了。”
话音落地,李健只觉得后背上像爬过一阵凉飕飕的风。
关正雄是什么人物?那是能触摸到飞升门槛的存在。
往那儿一站,连空气都带着山崩海啸般的沉凝。
要请这样的人物出面“压场子”……这背后藏着的,得是多少能掀翻天地的“老怪物”?
他正暗自心惊,苏清羽身旁那位头发白得像雪团似的老妪忽然开口。
声音带着点岁月磨出的沙哑,却字字清晰:“这次的灵宝之争,本就是华夏近百年来头一遭。”
“想想看,真正能称得上‘灵宝’的物件,上一次现世是什么时候?我等恐怕都还没出生。”
“这等机缘摆在眼前,多少人怕是从棺材里都要爬出来。”
她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妪也缓缓点头,拐杖头在地板上轻轻一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可不是么。寻常法器争夺都能打破头,何况是灵宝。”
“这次怕是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真要打起来,不知多少人要折在这里。”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又凝重了几分,连王梦几人脸上的神色都正经起来。
李健悄悄瞥了眼关小圣,见他眉头紧锁,往日里那点嬉皮笑脸早没了踪影。
显然,这位关家少主也明白,这次的事绝非儿戏。
就在这时,关正雄缓缓放下茶杯,目光扫过满桌人。
那双眼眸里像是盛着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既然如此,我倒有个提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咱们这一桌子,索性先结个盟。”关正雄的声音不疾不徐。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小辈们关系亲近,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成了绊脚石。”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那落点处的木纹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我提议,若是真见了那灵宝,不管这机缘落在谁头上——是李健小友,是清羽丫头,亦或是我家这不成器的小子。
若是其他孩子,或者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咱们这一桌人,便合力帮他抢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