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目光并未在关小圣身上多作停留。
那双仿佛能洞穿虚空的眼睛缓缓扫过包厢里的每一个人。
他的视线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淀了近百年的从容。
落在谁身上，谁便不由自主地收敛起方才的随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当那目光最终定格在李健身上时，李健只觉浑身一僵，像是被无形的网骤然罩住。
那不是审视，更不是打量，而是一种近乎穿透性的注视
仿佛从他此刻略显狼狈的模样，一直看到他过往的种种经历。
甚至连心底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念头，都被看得通透见底。
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方才被三女拧出来的那点疼意，此刻竟被这目光带来的压迫感冲得烟消云散。
“李健小友。”
老头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那声音里没有老者的沙哑，反倒透着一股金石般的质感，像是山涧清泉撞在岩石上，清越而沉稳。
李健猛地回过神，脸上的讨好笑容瞬间敛去，有些局促地将还拧着他胳膊的王梦几人轻轻拉开。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关正雄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个晚辈礼，动作标准而郑重：“师叔。”
关正雄微微颔首，那点头的幅度极小，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转而看向满桌众人，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笑意让他眉宇间的锐利稍稍柔和，却丝毫不减那份沉凝的气度：“各位想必都是熟面孔了，在座的只有老头子我是生面孔。还没自我介绍，我姓关，关正雄。”
说罢，他环视一周，笑声爽朗：“论年纪，今天在座的怕是没人比我大了，今年八十九岁，哈哈哈。”
他的笑声不似寻常老人那般短促无力，而是中气十足，回荡在包厢里，竟让方才凝滞的空气都活络了几分。
林道长等人纷纷笑着点头回应，目光里带着几分好奇与敬重。
他们与关小圣相识很久，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师父。
此刻见他虽年近九旬，却精神矍铄，眼神清亮。
身上那股沛然的气血之力几乎要溢出来，哪里像是八十九岁的老人，说是六七十岁都有人信。
一旁苏清羽的师父与几位师姑也都颔首示意，看向关正雄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道间的认可。
修道之人最是能感知旁人的气血与修为，关正雄往那儿一坐，便如同一座深不可测的山岳，让人心生敬畏。
唯有张胜宇那边显得有些空落——他这一脉并无旁人同来，只有他自己坐在那里。
在座的都是圈内人，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张胜宇那一脉，几乎掌管着华夏修道界的最高权限，早已超脱于寻常纷争之外。
此番若再派人来参与这法宝之争，反倒落了下乘。
关正雄的目光掠过张胜宇时，微微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早已了然一切。
包厢里的气氛，在他这一番自我介绍后，悄然变得不同。
方才的喧闹嬉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重与期待的安静。
“关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想必你就是当代关氏家族的家主吧？”张道长缓缓开口道。
张道长端起身前茶杯，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着。
目光落在关正雄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又透着股久历世事的平和：
“关师兄，若我没记错，你想必就是当代关氏家族的家主吧？”
“关氏家族？”
这四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李健几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几人互相看了看，眼里满是错愕。
关小圣跟他们混了这么久，从来没提过自己家世半分。
谁能想到这整天嬉皮笑脸的家伙，竟可能出身什么大家族？
李健下意识转头看向关小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合着你小子还是世家传人？藏得够深啊”。
关小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还不忘冲他挤眉弄眼，嘴角勾起一抹“嘿嘿，没想到吧”的得意劲儿。
那副欠揍的样子让李健恨不得当场给他一脚。
张道长的话音刚落，原本还带着几分活络气的包厢瞬间静了下来。
在座的除了李健几位“圈外人”，大多是修道界老人。
“关氏家族”这四个字，在他们耳中分量可不轻。
连林道长都微微坐直了身子，看向关正雄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郑重。
就在李健满脑子问号时，王梦悄悄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关氏家族可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家族。”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几位神色各异的长辈，继续说道：
“这家族和轩辕家族、上官家族那些顶尖大族是齐名的。
轩辕家族你听过吧？就是以轩辕剑闻名的那个，据说当年真正的轩辕剑，现在还在他们家族禁地镇守着呢，多少人想一睹真容都没机会。
“上官家族则是以经商厉害，族里产业遍布各地，手眼通天。
说起来，你还认识两个上官家的人呢。”
王梦说到这儿，抬眼冲李健眨了眨眼，他立刻想起了之前打过交道的上官兄妹。
“而关小圣他们关家，”王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肃然。
“据传是武圣关羽的直系后人，传承了近两千年，从没断过。”
“族里至今还供奉着传说中的青龙偃月刀，那可不是仿品，是真家伙，据说还带着当年关公的赫赫神威呢。”
李健听得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关正雄。
那老头依旧端坐如初，可此刻再看他，只觉得那身休闲装下藏着的，是千年世家沉淀下来的厚重与威严。
他忍不住好奇地看向王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梦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之前跟我师父出去游历的时候，偶然碰到过关氏家族的人办事”
“当时还打听了几句。只不过那会儿没缘分见到关小圣，更没见过关师叔就是了。”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李健的胳膊，示意他别太惊讶。
可李健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