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离体的瞬间,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表面流光一闪而逝。
李白双手托着那枚看似温润,却牵动了无数风云,引发了滔天罪案的玉佩,将其高高举起,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响彻大殿:
“陛下!”
“此玉,确是生母遗物,亦是其身世之钥,或许…更牵连某些惊世隐秘。”
“然,此玉亦确非凡物,内蕴异力,福祸难料。
昨日地宫,其吞噬魔头后邪异初显;昨夜偏殿,李某全力压制,方未酿成大祸。”
他目光坦荡,直视皇帝:“李白深知此物牵连甚广,留在身边,非但于己无益,更恐为奸人所用,再生事端,祸及江山!”
“故,今日,李白愿当庭将此玉,交予陛下!”
“陛下可借大唐国运龙气,将其镇压于深宫!
或可化其戾气,为我所用,成为镇国神器;或…永封于九幽之下,令其永世不得现世,以绝后患!”
“然!”
他话音陡然一转,声音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此玉亦是亡母留在世间的唯一念想,更是揭开静思殿血案,还亡母清白的关键证物!
李白别无所求,只求陛下,在处置此玉之前,能彻查当年旧案,诛尽元凶,公告天下,以慰亡母在天之灵!”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坦荡,决绝,又充满了悲怆与力量!
他将选择权,连同这烫手的山芋,一起抛给了皇帝!
交玉,表忠心,显坦荡!
求查案,显孝道,占大义!
瞬间,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御座之上的帝王!
皇帝死死地盯着李白手中那枚玉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渴望、忌惮、审视、算计……种种情绪在他眼底飞速闪过。
那枚玉佩在殿内明亮的灯火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仿佛人畜无害。
但经历了地宫变故和昨夜异动,谁都明白,这小小玉佩之下,隐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和秘密。
整个宣政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等待着皇帝的决断。
是接下这玉佩,承受那未知的福祸,并重启尘封二十年的血案?
还是…
良久。
皇帝缓缓抬起手,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响彻大殿:
“准奏。”
皇帝低沉而决断的声音,如同金口玉律,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朝堂交锋落下了帷幕。
李德全立刻上前,手中捧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非金非铁、刻满了玄奥符文的玄铁宝盒。
他小心翼翼,如临大敌般,从李白手中接过了那枚牵动了无数人心弦的碧绿龙纹玉佩。
玉佩落入盒中的瞬间,皇帝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滴落在盒盖中央的符文之上。
嗡!
符文瞬间亮起,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金色光晕,如同活物般流淌,将盒盖与盒身严密地熔铸为一体,隔绝了内外一切气息。
“将此盒,置于太极宫地脉核心,以国运龙气日夜温养镇压,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威严。
“遵旨。”
李德全躬身,捧着那沉甸甸的宝盒,如同捧着整个帝国的未来,悄无声息地退入后殿阴影之中。
紧接着,皇帝的旨意如同雷霆般降下,再无任何犹豫:
“韦氏贱妇,心肠歹毒,构陷皇子,勾结魔教,祸乱宫闱,罪无可赦!
赐白绫,即刻执行!
韦氏一族,凡五服之内,尽数革去官职,抄没家产,流放岭南烟瘴之地,遇赦不赦!
御史王弼等,附逆构陷,欺君罔上,罢官去职,押入天牢,候审严办!”
“另,追封李太白生母柳氏为‘孝贞懿皇后’,以皇后礼制迁葬皇陵。
着刑部、大理寺、不良人共同彻查二十年前静思殿旧案,所有涉案人员,无论生死,无论地位,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朕要还冤者一个清白,给天下一个交代!”
旨意一下,如同刮起一阵肃杀的寒风。
那些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韦氏党羽,此刻面如死灰,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被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毫不留情地拖拽出去。
等待他们的,将是身败名裂与无尽的黑暗。
整个宣政殿鸦雀无声,只剩下皇帝旨意的余音在梁柱间回荡。
清流大臣们面露欣慰,却也不敢多言。
李白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胸中积郁多年的块垒,似乎随着这道旨意,稍稍松动了一丝。
但他脸上并无太多喜色,目光反而投向殿外,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
寒衣,还在等着救命之火。
皇帝的目光也落在李白身上,深邃难明:“李爱卿,冤屈既已昭雪,当…”
就在这时!
殿外一道急促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一只通体雪白,唯有翅尖带着一抹药王谷特有青晕的传讯灵鸽,竟无视皇宫禁制,如同闪电般穿过殿门,精准地落在了…萧瑟的肩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皇宫大内,竟有外传灵鸽直入宣政殿?
萧瑟面色不变,熟练地从灵鸽腿上解下一枚细小的玉简,指尖微光一闪,玉简内容已映入脑海。
下一刻,他那总是慵懒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凝重!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白,语速极快:“李兄!药王谷急讯!
雷无桀已强闯炎狱,重伤濒死!
火莲蕊已得,正由他拼死护送返回!
但…黑煞教派出大量高手,沿途截杀!情况万分危急!”
“什么?!”
李白瞳孔骤缩,周身剑气不受控制地一荡!
刚刚稍缓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雷无桀重伤!
火莲蕊被截杀!
寒衣的希望…
他甚至来不及向皇帝告退,身影一晃就要冲出大殿!
“陛下!”
司空千落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与决绝,“民女请旨,即刻出城接应!求陛下恩准!”
萧瑟也立刻拱手:“草民愿同往!”
皇帝看着眼前瞬间逆转又陡然紧张的局面,目光在李白、司空千落、萧瑟脸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果决:“准!持朕手令,沿途关卡不得阻拦!袁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