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明年真的会往南走,去看看年轻人说的岭南草药;或许会留在清溪村,看着张婶家的娃子长成能独当一面的郎中。但无论去哪里,只要药箱上的金铃还在响,身边的人还在笑着,日子就永远带着药香,暖暖的,像这炉上煨着的姜茶,能一直暖到心里去。
开春时,那株溪荪竟在药圃里发了好几丛新苗,蓝盈盈的花串子顺着竹篱笆往上爬,把清溪堂的院墙缀成了片蓝紫色的云。小麂子不知从哪学来的本事,每日清晨都用鼻子拱开篱笆门,衔着沾露的溪荪花瓣往小知鹤窗台上送,往往她还没睁眼,鼻尖就先撞上片凉丝丝的柔软。
这日刚过谷雨,村里的货郎摇着拨浪鼓从溪边过,看见清溪堂院里晒着的何首乌,忽然停了脚。“折颜先生,”他隔着篱笆喊,“前几日去山外赶集,听闻镇上的药铺收野山参,说是给城里的大医馆备着的。”
折颜正给当归锄草,直起身笑道:“山里的参精贵,哪是轻易能寻着的。”话虽如此,第二日却背着药篓进了山。东华怕他独自遇险,揣着把锋利的小锄跟在后头,小知鹤自然也缠着想去,被折颜往兜里塞了把野山楂干:“在家看好药圃,等我们带参回来给你泡酒喝。”
谁知这两人一去便是三日。头两天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小知鹤每日都扒着门框望,看锦鸡从山里衔回的是不是折颜的药篓绳。到第三日傍晚,雨刚停,就见远处的山路上晃着两个身影,东华背着折颜,裤脚全是泥,折颜的药篓歪在肩上,里面却鼓鼓囊囊的。
“这是……”小知鹤迎上去,才发现折颜的脚踝肿得老高,竟是被毒蛇咬了。东华把人放在榻上,从药篓里翻出株巴掌大的野山参,参须上还沾着湿泥:“在崖边找着的,他为了摘这个,被烙铁头咬了口。”
初昕赶紧捣了半边莲,瑶光烧着艾草熏伤口,小知鹤蹲在榻边,眼泪啪嗒掉在折颜手背上。“哭什么,”折颜反倒笑了,“这参能救好多人呢,你看这纹路,至少长了二十年。”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红布包,里面竟是朵晒干的溪荪花,“路上看见的,想着你准喜欢。”
那野山参后来被镇上的药铺买去,换了两匹好布和一马车的药籽。东华把布裁了,让瑶光给小知鹤做件新衣裳,领口绣着溪荪花的样子。药籽则撒在新开辟的药圃里,秋天时长出成片的防风和黄芪,风一吹,绿浪里滚着淡淡的药香。
入秋后的某个清晨,张婶家的娃子举着片红叶冲进药铺,喊着说后山的枫树林红透了。小知鹤摸了摸锦袋,里面那片褪成浅黄的枫叶似乎也跟着热了热。东华正坐在药案后写药方,忽然停下笔:“去看看?”
东华帝君一行人踏着落叶往后山走,小麂子蹦蹦跳跳地在前头开路,锦鸡衔着片火红的枫叶,非要塞进小知鹤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