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三更半夜升级维护倒是积极,只是过于偷偷摸摸了。
红官眉间凝着寒意,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正在匆忙卸货的两艘船,船上下来的人和码头上的工人很快聚拢一起,他们穿着雨衣,动作也十分利索。
雨越下越大,视线范围内愈发朦胧起来。
眼看着集装箱上了集卡,就要运往堆场。
雷雨声和机械运转声覆盖了卸货交接的人声,红官五指收缩成拳又缓缓松开,喉结动了动,“你在这里等着。”
“哥!我一起去……”红喜急急叫住要开车门的先生。
红官重复一遍:“你在这里等着,留下来传话。”
红喜微懵,“传话?传给连先生吗?”
红官将手枪别进腰间,加快了语速解释:
“毒贩搞了那么大阵仗,将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了北城,南城这里反而容易被忽视,我现在怀疑这批货跟毒品有关系。如果我被发现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就只管逃,红宅也别回了,直接去连怀居,能联系上连先生最好。”
南湾旧码头是前段时间议论的焦点,现在回想,或许万家所谓的出售,早就为这一步做好了铺垫——能顺利出售固然好,不能出售,他们也有后路,横竖都不会影响到计划进行。
一步棋就是一个局,这是万重山的作风。
照这个逻辑,恐怕对方要做的事还不止这样。
希望只是自己过于敏感,但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所以他必须要亲自去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喜咕咚咽了下口水,“可是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多个人多个照应,万一……”
“多个人更危险。听话,按我说的做。”红官语气温和下来,解开安全带。
“可是雨还这么大……”
“衣服防水。”红官将帽子戴上。
红喜突然像条滑鳗钻出座位,膝盖重重磕在变速杆上,猛地抓住门框,“哥,我发誓绝不添麻烦……”
“如果我一小时还没回来,你就先回去。”红官打断他的话并拉开他的手。
“那先生有情况一定要及时发……”
尾音被红官亮出的电话手表截断,“戴着呢。”
红喜“小心”两字还没说出口,红官反手就将车门关上,玻璃震颤着抖落串串水珠,蜿蜒如蚯蚓。
红喜贴着车窗目光追去,雨幕很快就将先生的身影吞没。
红官避开光区,很快就跟上集卡,黑色身影融入夜色并不突兀,进入堆场要隐蔽就更容易了。
集卡后边还跟着两辆货车,在进入东区堆场后,高杆灯座就亮起了光。
红官迅速躲进货柜间的窄缝中,小心翼翼地避开监控。
雨水簌簌打在身上,顺着领口滑进胸膛,冰冷刺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靴子进水变得湿重,一定程度上减缓行动速度,使得他险些跟丢了车。
好在场区内的噪音不大,除了雷雨声,剩下的就只有搬货时发出的响动,红官循着声音很快就找到了刚刚的货车。
天时地利人和,今晚这批货必须运走。
但为了掩人耳目,这批货还得走一个正常流程,所以装货转移到了堆场来。
红官藏在不远处的集装箱旁,于黑暗处探出双眼盯着他们麻利开箱搬货。
货箱子用了防水袋套着,并不确定里面装着什么,见他们搬动利索干脆,应该不是什么易碎品。
一个集装箱、两辆货车,单看体量并不大,但要是毒品,那已经足够毁掉一座城了。
这群人分工明确,一些抓紧搬货,一些警惕望风,都不怎么交谈。
这种鬼天气,让每个人脸上都显得阴沉沉。
扫了眼在场人数,不下三十,他一个人怎么都干不过一群人。
再环视一眼周遭监控和灯光,红官当下就有了主意,正当他摸出几把短刀准备甩出去时,场区突然驶进来两辆黑色轿车。
红官只得收起刀,先静观其变。
黑色轿车在货车前缓缓停下,工人们搬货动作不停,可见都知道来者是自己人。
只有几个包工头模样的人撑着黑伞,朝着轿车做点头哈腰的动作,仿佛正迎接着什么重大人物。
红官凝目望去,车牌号并不熟悉,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老首。
在这个节点,老首回来南城的可能性很大,毕竟灯下黑最让人掉以轻心。
他在连古的电脑上看过老首的样子,就算是在雨夜里,光是身型也很好辨认。
但可惜下车的人并不是熟悉的样貌。
车外的人早已撑好伞等着,只见下车的人顿住身形, 摸了把油光水滑的大背头,目光冷峻又警惕地扫了周围一圈。
红官刹那缩回身体,等他再次探眼瞧去,后座车门已经打开,下来一个熟悉的人——
万象??!
竟然是万象!!!
红官心下一怔,脸上的平静瞬间撕裂,难道是越狱出来?
又或者是,万重山早已把“替罪羔羊”塞进了监狱??
红官眉间拧成一条竖线,眸心风暴初现,戴罪之人怎么能够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
万重山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压下心中谜团,只见万象走到货车前,清点了下箱子,挥手示意让他们动作再快点,又不耐地抬头望了眼天,嫌弃地拍了拍袖口沾到的水珠,正要钻回车里。
忽地噗噗几声响,高杆灯座迸出火花的闪光过后,现场一瞬陷入了黑暗。
猝不及防的意外,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恐慌的躁动。
“怎么回事?”
“先看好东西!守住各自身边的货!”
“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别慌别慌!先别慌!!”
“雷劈的吗?”
“线路故障了吗?”
“刚刚有人开枪了吗?”
“别开枪!谁他妈敢开枪?!”
……
七嘴八舌中,终于有人想起要拿手电筒,可没等他们打开手电筒,几道闪电下来,也看清了现场的情况。
还好,货没丢……
“大少爷呢??”
“大少爷不见了!”
“别喊!快找找!”
……
殊不知他们口中大少爷,已经被拽进货柜间的窄缝中,此刻正被一支泛着冷光的枪抵着脖子。
万象眨了眨眼睛,眨落了眼睫上的水珠,咫尺之距,他已经认出了挟持他的人是谁,可震惊也只是刹那。
压下急促的呼吸,他轻笑了声:“好久不见,关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