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官目送着几辆装甲车驶出基地,待黑色的车身压缩成了点,他才缓慢收回视线,之后一刻也没有耽搁,转头就回地下室。
找了两把趁手的手枪和几梭子弹,再电话红喜从红宅里将他的“行头”收拾好带来连怀居。
红喜大包小包火急火燎赶到时,就看到自家先生那整装待发的模样,还没开口问个所以然,就看先生带着背包进更衣室。
等先生换上身带帽的黑色劲装出来,红喜顿觉眼前一亮,先生是可以很帅气的。
“傻了?抓紧时间。”红官催促了声,指着玻璃壁橱里的枪械,“选适用的趁手的带上。”
红喜“哦”了下,又满心疑惑地问:“先生,您该不会去追连先生的车吧?”
红官将背包里头翻出的短匕首塞进皮靴里,头也没抬地回应:“不追。”
“那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不管先生要去干什么,他都会跟着,但还是需要知道个大概,不然恐坏事。
直到上车了,红官才说出个目的地。
“啊?就我们两个吗?”红喜转动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驶出地下车库,之后油门一踩,直奔出连怀居。
“你很兴奋?”感受到车速变化的红官瞥过来一眼。
“一想到一会儿我们要去干架,我就有些激动,褚大哥没给多少实践活动,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想想就抑制不住澎湃动力,恨不得将油门踩到底。
伸张正义的事,他没觉得紧张害怕,何况还有先生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干架?”红官如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他负气仗义的热情。
“啊??不、不是……”红喜瞪大了双眼,愣了一下才稳住方向盘,“不是去干架,干嘛要这么大阵仗?”
“很大阵仗?”红官反问。
“是啊,先生平时都不这样的,这次还带了枪。”红喜嘀咕着,“我还以为要去替天行道呢……”至少犯法的事不会做吧。
“都什么时代了,还替天行道呢。”红官怪好笑地接了一句,“带上这些有备无妨。要是不换身行头,那不等同告诉别人自己的行踪了么?”
红喜想想也是,谁能料到长衫先生三更半夜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说不定还会破天荒干些颠覆形象的事,还是不能太过张扬。
如此一来,红喜难免又会想到一些劫富济贫的场面,实在很刺激。
他似乎没有感到会有什么凶险,也许是先生总能死里逃生,这次还这么淡定从容,又或者是连先生并没有安排人跟在身边,因此淡化了他的危机意识。
车载频道发出了嗞嗞声,和窗外突然下起的雨节奏出奇的和谐。
雨夜白噪音能很好调节情绪,但红官从傍晚开始的焦虑就有增无减,只是下垂的长睫不让眼底的情绪显露。
黑白两道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北城,北港码头真要发生点什么也应该是在预期中,至少是在万家的预期。
连古让红官好好待在连怀居,哪里都不要去,他表面是答应了,可连古前脚一走,他后脚也行动起来,片刻都没有干等。
他可不想让自己陷入坐以待毙的被动局面。
上车十分钟后,红官开始保持沉默,双目却直直盯着窗外,仿佛压着满腔心事,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红喜憋着话没敢打扰先生思索,连车载广播都配合着喑哑,他试调了几个频收不到信号,就干脆关掉了。
车内安静了一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风雨很大,不见往来的车辆,这和红官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感觉差别很大。
连绵大雨被风吹斜,打在车窗上,雨水滑落的痕迹扭曲了本来昏暗模糊的视线。
思绪空了一瞬,被轰隆雷声拉回现实。
他在想,北上的人应该也快到目的地了。
“先生,到了。”红喜把车开到码头前的临时停靠区,而不是避雨的拱形雨廊,这是红官上车时特地交代的。
将车隐于黑暗中,红官透过车窗凝目远眺前方探照灯扫过的区域,似乎只有几辆巡视的车在缓慢移动着。
被突出的指示牌遮挡了些视线,但不妨碍他观察。
“先生在看什么?”红喜小声问出口时,也探眼向四周扫了一圈。
“不知道。”红官实话实说,说是不知道,但目光还是固执朝前盯着。
“不、不知道啊……”红喜再次感到意外,“连先生知道您要来这里吗?”
虽然不明觉厉,但还是得保险起见。
红官摇了摇头,“你没有觉得奇怪吗?这里太安静了。”
没有货车鸣笛,没有机械作业,似乎也没有进出港卸货的大动静,此时的南湾旧码头实在过于安静了。
这让他都有些无从查起了。
被先生这么一提醒,红喜也收敛了神情,目光变得专注,这个南湾旧码头往常日夜繁忙,风雨无阻,今晚怎么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隔着雨帘远眺,起重机一排排停靠在码头旁,连平时忙碌的大挂车都停止了作业,“船来船去、上货卸货”的景象并没有看见。
“最近也没看到什么新闻啊?”红喜困惑地看回先生,“好像是因为之前传出卖码头的事,然后有协助调查了一段时间,但是调查也不妨碍正常运作吧。”
这正是红官不解的地方,这么大一个码头停运,会引发一系列反应,短期来看,必然是以万家巨额的违约成本为主,而长期来看,可能面临行业重新洗牌、国民经济衰退的重大风险。
万家博弈这么大吗?如果真是,那么所图必然更大。
说话间,红喜就拿出手机按关键词搜索了一阵,终于看到被挤压到最底的一则《岸桥系统升级公告》,30天前就经码头官网首页公告发出,信息触达航运信息网和港口平台。
公告称为了适配新一代超大型集装箱船以及提升装卸的效率,提出了升级必要性,三天前就已经开始停运维护,相关泊位与航线停用,将船舶分流至西段码头,所以他们所在的东段码头并没有作业。
近段时间来,红官和连古疲于奔波,并没有静下心从轰炸的各种信息中挑选出有价值的,但他不信连古会放过对家的任何信息。
而且码头停运需要向南城交通局、海事局同步备案,这个当局不会不知道,联合军政也应该收到风声才是。
难道真是自己多虑了?
“那要回去吗?还是等等看?”红喜抓着方向盘问。
红官仍有些心绪不宁,“来都来了……”
就在他试图将绑架整件事从头捋一遍时,一阵嗡嗡声,毫无预兆地响起,那么低沉有力,就像码头重新恢复了心跳,迅速攫取了车内两人的视线。
这是机械运转的声音,紧接着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亮起了一片灯光。
“来了来了!”红喜惊呼。
那些停止作业的堆高机、正面吊、输送带、大货车和叉车,都纷纷运转起来。
红官身体朝前倾,极目远眺,远处海面上竟有即将到港的船舶,一大一小两艘。
他目光逐渐发紧,眼见的两艘船到达码头,却不鸣笛。
果然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