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紧张,小插曲而已,算不得什么”
周阴贴心给皇帝倒了杯茶,又言说道“堂堂冥土之主,受过的苦难你无法想象,一切顺其自然,无需搭理那些小丑”
摆上一盘棋局给皇帝定定神,双方对弈到中途随口问道。
“前朝陵墓是怎么回事”
“启禀前辈,乃大胤开国太祖张邮与皇后合葬之墓”
“咕咕”云林扑腾小翅膀跳到棋盘上气呼呼踢棋子。
“卑鄙无耻的小偷,敢从小云林手里偷走宝物,一定要挖出来挫骨扬灰”
“好了,好了,别太激动”
轻轻抚摸小脑袋,提溜到旁边让小家伙接着吃虫子,重新摆好棋局对皇帝吩咐道。
“随便那个蠢货折腾吧,我倒想看看,谁敢在背后算计一位神王”
何止他想瞧瞧幕后黑手,冥渊教更想知道自家被谁摆了一道。
都城附近一座勋贵庄园里,表面全是农夫和仆役,实则邪教总坛所在。
没有幽暗密室,也没有恐怖祭坛,就在庄园中间,一座宅子后院书房。
连带教主在内,共十六名冥渊教高层开会议事。
全穿着官服品阶极低,皇帝和百官肯定不认识,衙门小吏绝对说得上话。
“都说说吧,现在怎么办”
“还用想吗,出动教中所有精锐高手诛杀叛逆”
“鬼王连同护法全部战死于定陵,哪还有高手”
“依我看,将他身份上报,叫朝廷去费心收拾”
“小畜生敢下狠手就不怕我们鱼死网破,恐怕他正琢磨着怎么造反呢”
“不用说,背后另有势力指使”
“最重要的是定陵,必须得到太祖皇帝的宝物才可能复国”
“静观其变”
端坐于书桌前,悠闲看书的冥渊教主,最终一锤定音。
“诸位应该把目光投向那个叫孙狗儿的人”
“不觉得很奇怪吗,小畜生背叛圣教谋反朝廷,大方做就是,为何要牵扯小小捕快”
“如此画蛇添足,或许另有深意,亦或者是他背后之人特意要求”
“总之这人身上定系着内情,必为各方所窥视,圣教坐山观虎斗,莫要太早下场”
教主发话没人有意见,索性各自散去,处理剩余糟心事。
此后又过去半月,孙狗儿被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冥渊教毫无动作,皇帝倒是一本正经。
先表彰细柳,要当地刻碑纪念,再则加封田慎为镇南伯,统领南方四省数十万大军。
“狗皇帝”
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田慎却不太高兴,在镇南将军府内疯狂打砸,即将拆房之际,细柳及时阻止了他。
“多大个人了,还这样耍小孩的脾气”
“姐,你怎么还能沉住气,不把狗奴送到京城,由皇帝亲自定罪,再敬禀上苍,前辈的任务就完不成,那我们……”
细柳手指落在弟弟嘴唇上,让他安静片刻,自己则望向南方。
“前辈所求,便是皇帝将狗奴定罪祭天,可她没说哪朝皇帝,姐姐觉得,我家小弟有天子之相”
亲姐姐坑亲弟弟连眼睛都不带眨,就这么一言语,蠢到极点的二百五再也不纠结。
让亲兵去衙门传令,严加看守孙狗儿,要撑不死饿不着,吊着一条命。
另一方面派遣心腹将领,前往其余三省,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排除异己掌握军权。
反正后续两个月里,忙的不可开交,倒让孙狗儿得以喘息,并向外求救。
“海,海大哥,我是冤枉的,有人栽赃我,烦劳你找一趟少爷和表小姐”
“好,好,兄弟别说话,先躺着,我这就去,无论如何坚持住,等着我回来”
宽城总督府大牢,海岔子听说兄弟有难,专门跑来看望。
虽然田慎下令任何人不许探监,但从古到今牢里都有一套规矩,不是上面几句话就能更改。
找了人花了钱,不说像回自己家似的,起码跟逛菜园子没啥区别。
要说这位也是真义气,平白无故搭钱财,还愿意揽下惹祸的托求。
离开大牢,马不停蹄直奔孙家,以前跑船攒的关系现如今还能用。
劳烦门房通报,管家引路,终于见到孙家大少爷孙亨。
与昔年相比倒富态不少,听海岔子说完前因后果,不由得眉头一紧,直接端茶送客。
“此人与我孙家早已没关系,你若有冤去衙门上告吧,来人,送客”
当机立断一点没拖泥带水,显然这些年生意场历练的很成功。
几个家丁正要架住海岔子拖走,却听见有人呵道。
“住手”
寻声望去,来者竟是孙家表小姐,益临伯之女,镇南将军夫人,当朝一品诰命秦悦扬。
二十多岁的年龄,不见活泼小姑娘的身影,已是一位雍容华贵,不怒自威的伯府主母。
拦住家丁,一手气劲托起海岔子,顺便掸了掸对方身上的灰尘。
“区区草莽之辈,果然够义气,狗儿倒是交了位好兄弟,只不过……”
面色阴沉话锋一转,抬手重拍胸口,将人击飞两丈多远。
口吐鲜血已然濒死,站不起身只得趴在地下,抬头恶狠狠地盯着秦悦扬。
“你,你,为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既然出了格,就要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海岔子当场断气死不瞑目,秦悦扬挥手让下人赶紧收拾,进屋坐在孙亨旁边。
“表姐,何必如此,一只小蚂蚁掀不起风浪”
“糊涂,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任何瑕疵都可能导致失败,你呀,还得跟舅父好好学上几年”
“多谢表姐教诲,只是……”
孙亨略有伤感“终究一起玩大的,就这样看他枉死,我心里不是滋味”
“你少给我发善心”
秦悦扬气的一巴掌拍碎茶几。
“卖身之奴也配叫人,即便自家亲族,该舍之时一样要舍,大不了来日为他平反,赐封号立碑,也是狗奴几次修来的福气”
没来由发了通脾气,也无心继续待,索性吩咐备车回宽城。
原本来探亲的,谁知遇上这么一幕,到家嘴没把门的全说出来,导致孙狗儿当天夜里被拔掉舌头。
从总督府大牢转到将军府私牢,由田慎亲兵看管,再见不到一个外人。
看守之人得了命令,三天后带来一颗腌制好的脑袋,放在门前供孙狗儿欣赏。
过去些时日略显腐烂,可从轮廓依稀能看出是谁。
孙狗儿目眦欲裂朝前爬,嘴里嗯嗯呀呀无比凄惨。
亲兵一五一十告知,不是发善心,纯粹田慎想吊出那种心如死寂的绝望。
后续很长一段时间,缩在墙角不动弹,貌似生无可恋。
怎料无意间瞄见那双眼睛,亲兵吓得抖激灵,仿佛看见一头饿狼。
立马上报却没引起重视,因为此时田慎调动麾下四十万大军,于宽城外十五里处登台祭天。
亲手斩宰杀猪牛羊三牲,最后拔剑高呼‘奉天靖难,清君侧’大军挥师北伐。
早先足足九个月忙碌,南方五省官场顺者昌,逆者亡。
能跪的全跪了,腰杆硬的全死光,赋予某人造反的勇气。
以田慎嫡系为主力,势如破竹,朝廷方面无一能抵抗者。
声势浩大,如狂风暴雨般在短短三个月内席卷南方。
所到之处秋毫无犯,且多有救济穷苦,并广贴布告,大肆宣扬自己乃千古忠臣。
百姓们信不信无所谓,朝廷里边没一个人信。
虽然大部分官员心里暗骂皇帝活该,自己给自己挖坑,但臣子本份还是要尽力平叛。
原本益临伯和越国公应首当其冲,被逮捕抄家,可皇帝的态度耐人寻味。
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当即免除两家罪责,然后每天躲寝宫里不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