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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混乱之间,只听有人叫唤:“总大将落水了!”当时我虽然不知所措,却及时反应过来,“总大将”可能是指那瘦弱少年,因为此刻身为关东管领的那个胖五郎早就逃得没影了。我便伸手推了一下随护在身边的正信,催他下水去救:“你水性好,快看看他摔落到哪里去了?”

虽说还惊魂未定,有乐听了却感好笑:“那厮还是总大将来着?”黑眼圈之人哼了一声:“整场大战就没看见他指挥过吧?这小混蛋只会玩……”想起一节堪虑,忙环顾四周,说道:“我们应该是在河流之间,两边岸上到处都是草木,大家摸黑乱撞不是什么好事,先前一路逃过来,自己人撞上自己人厮杀,已经杀了不少啦。赶快找东西点火照亮前路,不要再自己人杀自己人!”

有人点起火把,只见前边隐约现出一条浅滩,雾色下有个背着行囊的纤弱少年身影映入眼帘。他头缠白绢、只露出双眼,手绰一根竹竿往水里试探深浅。因见那纤弱少年身着僧袍,黑眼圈之人眯缝眼睛一瞅,就说:“前边有个小沙弥。”有乐却笑:“也可能是个小尼姑来着。你看她那个样子和神气,‘我见犹怜’就是形容这种情态……”

没等我更觑分明那是何样情态,忽听得后边倏有大群奔蹄声骤如洪流涌至。手持火把的人先中箭倒坠马下,众人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

随着厮杀声四起,周围登时乱作一团,我感觉坐骑被接二连三冲撞,猛然趋朝前倒,便在我也要跌落马鞍之际,不意一骑骤近,探臂将我揽了过去,抱到他鞍前,虽似不怎么用力,被那人一揽住腰身,我却无法挣动。

我自能感觉得出这是一个陌生人,但他的气息却并不令我惊慌。黑暗中似乎还有一拨人马从河岸上乱涌而来,几拨人撞在一起,就在河中摸黑展开厮杀。

那人沉着冷静,抱着我策骑往来穿梭于刀光剑影之间。不得不说,我很佩服这些男人,都互相看不清,还能乱砍一气。不过搂着我的这个男人却没轻易出手,每挥一下兵刃,皆是准确无差地荡开黑暗里别人撩来的刀枪。

整个混战过程,我没瞧见他杀了谁或劈伤谁。反而似是为了护着我,还挨了别人一下子。虽在昏暗难辨时候,我亦能感觉到他面颊上有热乎乎的血珠垂淌滴落。

当时我竭力想看有乐、正信他们怎么样了,怎奈眼前过于昏暗混乱,看不见他们被冲散后的身影在何处,就在转动脑袋时,耳听得飕声微响,一抹寒光撩向那人肩畔,他在鞍上提刃荡开,两相交磕之下,白芒掠颊,堪堪抹飞了我鬓角一缕飘起的发丝。随即叮一声响,两刃又一下交击,霎间火星激闪。飒一声响,黑暗中似有一影晃身急退开去,抱着我的那人撩刃扫空,迅即回刃斜伸于鞍旁,凝势引而不发。我觉察他脸上有血滴落,不由心头怦跳。

他蓄刃未发,沉声问:“好剑法,不多见。是谁?”随即又有大群奔蹄声轰然涌至,分出数骑聚拢到那人之旁,各持兵器守护惕戒。其余的加入战团,不多时结束了这场河间混战。揽着我的那位骑者四觑不见适才与他交手的人影,见部下要追杀残余逃散的人,就沉声说:“穷寇勿追。”前边有人转辔勒转坐骑,返来禀报:“回禀主公,前边这些都是扇谷的溃兵,往那边逃的一伙似是山内残骑。除了死掉的之外,围捉了些俘虏,还有若干看上去像老百姓的家伙。”

有乐在草丛中挣扎道:“我就是老百姓,不是看上去像。瞧瞧你们这么粗鲁,把人家背的茶具弄坏了找谁赔去?”我听到他的声音,感觉稍好一些。但还是担忧:“其他人呢?我们却是落到了谁手里?”

随即听到在坐骑上揽着我的那位大将说:“不伤害老百姓。”岸边却有个尖细的声音说:“只怕未必是老百姓,先前看见他们跟随扇谷的溃兵同逃至此。”我转面瞧见火把光焰闪烁之下,一个披着大红袍的白面女人幽幽的也朝我看。她身后还有若干流莺模样的白脸女子,皆幽幽而视。

那位大将蹙眉道:“既是如此,就带回盘问。没有干系的,勿要留难,一概放其自去。”披着大红袍的白面女人目光幽幽的看着我,问了一声:“如若是敌将的家眷呢?”我感觉到她那眼神就像想要撕碎我,心头不由发寒,接着又听见她幽幽地说:“也任其自去?”

这时,籍借岸上越来越多火把的光亮,我才瞧清河中散落着许多人和马匹的尸体,其中有受伤未死的,被士兵挨个寻去拿长矛戳死。有人挣扎欲起,却被搠倒,情状甚惨。我不忍多看,就转头想闭上眼睛,忽见一人似是那瘦弱少年正要挨搠,我急促挣身坠落河里,想叫他们住手。

那位大将似觉突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芒刺在背之感从脖后生出,倏地转骑回望,此刻我趁机挣脱。抢在那员大将有所反应之前,披着大红袍的白面女人使眼色示意两个士卒绰长枪去搠我腰背。

那一刹间,我以为要死在这里,但见两杆长枪犹未搠近我后腰就先震折飞坠甚远,去势奇急,啪啪两声,又击翻两个持枪迫近的兵卒。

我刚眨了眨眼,身前背后就倒了四个人。就连那员大将也为之错愕,眼光从他惕然回望的那个暗雾笼罩的方向移回,耳边传来一声低诵:“极乐地狱之端必有光明,云雾皆散心中唯有明月。”

只见那个小沙弥模样的纤弱少年淌水穿行在死尸和血河之间,手里竹竿挥洒,一路不断有人掼飞翻倒。

没等看清他如何随手瞬即撂翻多人,他却没有了动作,停步合掌,低眉颔首,似是在为死者默诵经文。两边河岸立时有许多兵卒举弓抬弩瞄准了他的身影,骑马的大将身旁亦有多人按剑或拔刀蠢蠢欲动。我见这小沙弥神态自若,竟似毫不惧怕,难免心下暗异:“啊,他……”不知何故,心里总觉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般神态的某个人。

那位大将伸手悄阻身旁作势欲冲的部众,随即问了一声:“不知小师父有何见教?”说话之间,倏感脖后凛寒,不由转面又朝暗雾葱笼之处投去惊疑不定的一眼,抬手摸了摸脸颊上那道犹在淌血的创伤。

我听到大将身后一人低声说道:“那小沙门诡异得很!先前我们在上游草丛里无意中射杀了几个藏身其间的敌将女眷,被他路过撞见了,竟跟随到这里来……”我瞥去一眼,瞧见说话之人是个面色惨白的小胡子,握刀的手不知为何在颤抖。

其畔一个络腮胡子家伙低哼道:“跟随你的那些士卒呢?怎么就剩你一人在此?”小胡子望着前边那一袭纤弱之影,目露惧色的说:“他……他……全被他……”有乐忍不住插嘴说:“你怎么知道是他,而不是她?说不定是个小尼姑呢?我觉得尼姑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比如说我这只手,就是被尼姑搞到……”旁边的人正要掴他闭嘴,忽有所见,惊呼出声:“哇靠!你这手怎么回事?”有乐苦了脸道:“都告诉你了,被尼姑搞的!这个教训告诉我们,尼姑也很可怕……”

一张白脸悄没声息的凑近他腮边,目光幽幽而视,直盯到有乐心头发毛,忽问:“我可不可怕?”

有乐吓一跳道:“你画这种白惨惨的浓妆,配合着披头散发的模样,再加上裹着这件大红袍子的造型,在黑暗中色眯眯地盯着我,就跟女鬼也似。当然有够吓人啦,还问?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地马上就要停止了……”那白脸女子将他劈胸一揪,冷哂道:“再不停止你这些废话,就把你心掏出来,在你面前捏停它。”说着,抬手做个捏爆的动作。有乐“嘤”一声,立刻昏倒在她怀里。

白脸女子眉头一紧,低哂道:“没见过恁地惫懒无赖之徒!”提手拎有乐甩出,霍然发力,摔他身子撞向那个合什颔然的小沙门。

我吃了一惊:“哇,她这么大的手劲!”那小沙门却看也没看,左掌仍旧含胸,仅出右臂,随手一抬,接住飞撞而来的躯影,放之在畔。我投眼看见有乐仍落在原地,心中一怔:“刚才甩过去的不是他却是谁?”随即见到小沙门身旁红袍影晃,白脸女子从袍下探爪疾抓小沙门咽喉。

我不禁心中诧异:“她明明像是把有乐甩过去撞那小沙门,却怎么一下子换成是她在那边?”就连小沙门也颔然赞了一声:“鬼夜姬,果然身法诡谲!”

白脸女子晃爪急抓,不意落空,眼前只见有块玄幡斗然展开,闪现“毗沙门天”四个白字霎映瞳中。随即玄幡飘晃而过,有根竹竿伸来,迅即点在白脸女子喉下,一触即收。白脸女子惊忙向后倒退开去,只见那小沙门瞬即已披回玄幡,又恢复合什颔然之态。竹竿轻轻落下,搁于他袍裾边微伸的脚背。

玄幡披回他肩背,在四周刀枪环伺之间,只留一个“毗”字。

黑眼圈之人从暗雾笼罩之处悄步走出,蹲到正信藏身的草丛里,轻咳了一声:“猜到他是谁了么?”正信在草中低哼道:“想到一个人。据传此人曾在毗沙门堂得到感悟,自称是战神毗沙门天的化身,战前常在毗沙门堂独自冥想作战方略,战时打‘毗’字军旗。有时只身出行,仅是随便拿一根竹竿,扮作僧侣。”

“就是他,”黑眼圈之人望向那个披裹在玄毗下的纤弱身影,眼光流露景慕之色,喟然道:“此时他应该只有十来岁,已是‘春日山城’独当一面的少年悍将。大概是初平内乱之余,顺便前来观察河东情势。不过他不是扮作僧人,他从来都把自己当作苦行的出家人。平生不近女色,无妻无后……”

不只我看见他们俩蹲在那儿交头接耳,就连有乐也看到了,连忙凑过来说:“什么‘不近女色’,说不定他本身就是女人呢……”黑眼圈之人和正信不约而同的啧然道:“去你的!”有乐接着猜:“又或者他其实喜爱男人,比如说我这种……不过我觉得他真的很像小尼姑呀!一提到尼姑,我就想到这只可悲的手……”正信和黑眼圈之人瞧了瞧他的手,奇怪地问:“咦,怎么变成白花花还烂糊糊的一大坨?”有乐抬着手说道:“变成一坨而不是一根的原因是,先前去胖子那边找茶具的时候,找到一盒凉草药膏,就顺便搽上去看看,果然凉凉的好受了些。不过我觉得它还是更肿了,需要找你老婆才有望搞定……”说到这里,忙问:“那瘦弱之人呢?捞上来没有?”

正信顾不上理他,只是望着那纤影小僧,叹道:“此君被后人称为‘生涯不犯’,原意本是不与原配以外发生情爱之事,但他竟将其发挥到极致,终其一生,没有近过任何女色,没有娶过妻,更没有纳过妾,这确是非常罕见。后人对此有多种解释,我觉得最靠谱的是……”有乐又接茬儿道:“他是女人才最靠谱。比如说,本为女性,为了他家的安泰而以男装武将的身份示人,既然是女人,自然不会娶妻生子了。因此没有任何儿女,而且没有妻室,又收了四名养子。相关这一说法的证据包括喜美服、通音律、爱好歌曲等等,又据传说,他在川中岛会战时,曾经消失一段时间,原因是经痛。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他就玩消失。此外,有记载他死于‘大虫病’,根据我泡茶之余的研究,‘大虫’就是‘月经’之隐语……”黑眼圈之人和正信不约而同伸手去卯他脑袋,笑骂:“胡扯!”

我想起了他们所仰慕的那人留传于世的一首有名的赏月诗:“霜满军营秋气清,数行过雁月三更;越山并得能州景,遮莫家乡忆远征。”

记得曾经听我家那位老爷爷握着酒盏叹息说:“我那位人称‘甲州之虎’的儿子,本来是有望能取天下的。却时运不济得很!偏偏遇上了‘越后之龙’这样一位终其毕生都难缠的对手,白白在关东战场虚掷了平生多少时光。不过话又说回来,比起我那不孝儿子,我更喜欢他。此人热心向学,能文能武,会唱会玩,交游广泛,从四书五经、孔孟之道到老庄学说,皆有涉猎,甚至雅好诗文、琴曲、书法,赋有许多好诗流传于世,造诣极高。更赞的是其乃好酒之人,性喜喝酒,即使骑在马上也可以大快畅饮,有着名的马上杯之说。我和他还有共同的好友,就是剑豪将军……”

当我回想昔时在剑豪将军府中的情形之际,听见有乐笑道:“我想起来了!那日我也在,记得这人去过将军府里,并且女眷们都爱跟他聊天玩乐。你不也在一旁沏茶吗?咦,那时他没有这么小啊……”

“闭嘴!”那个面色惨白的小胡子本来就已心神不定,此时再按捺不住,伸刀过来拍打有乐脑袋,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发作道:“这么多话!又提女眷,我打死你……”

一根竹竿忽伸过来,在我们眼前只晃了两下。第一下,往那小胡子握刀的手腕上点了一点,钢刀脱手。第二下,竿梢轻撩刀脊,只一拨就反转其刃,唰的从那小胡子喉间抹过。旁边的络腮胡子急忙挥剑削竹,却只一挥落空,竹竿迅即又落回那小沙门袍下,以脚背轻承不坠。

他不动时,众亦不动。他刚一动,络腮胡子和四名各绰兵刃的甲士一齐掩身上前,那小沙门只微振袂,玄幡斗展,“毗”字临空宛然刹那间变大,却又瞬间缩拢,现出一道竹竿之影夭矫有如神龙摆尾,飒然扫撩之下,络腮胡子等四人跌飞开去。

马鞍上那位大将目为之炫,不禁赞叹:“寻常竹竿,却使出了好枪法!”

竹竿轻坠,又落回袍下之足轻承中。小沙门合掌颔首,复又披幡如故。霎然只见大红袍影猎展于空中,飘荡过眸,白面女子突然从掠空的袍影下晃身闪现,悄无声息的再欺上前,爪影翻舞,抓向小沙门喉下。

眼前只见玄幡斗然展开,次第闪现“毗沙门天”四字霎映瞳中。随即竿影晃来,迅疾点在白脸女子喉下,一触即收。白脸女子不由惊骇道:“又一次?”仓促向后倒飞甚急,止不住势,摔进一人怀里,转面瞧见有乐缩退不迭,皱着脸说:“哎呀呀,你压到我这只肿手了……”

白面女子不由恼羞成怒,跳起身来,提脚就踹,不意草从间有手急晃,捺她足踝。有乐转面见是正信出手,乘机缩身藏到他背后。白面女子收足出爪,正信抬掌反切她腕下,两人皆不相触,同时以快打快。白面女子突又晃身从草间飞退,踣身屈下一腿,欲起不得,眼望正信蹲身的那片草丛,既惊且恼,心犹不甘地哼道:“这片草丛里还藏了多少能人?竟然帮你暗算我来着……”正信愕然道:“是吗?”转面瞧了瞧,但见除了黑眼圈之人和有乐之外,并无别人踪影在畔。

白面女子不甘心,又欲挣扎起身,身后却伸来一口连鞘之剑,轻轻按在她肩头。那位大将在鞍上蹙眉望着暗雾葱笼的这片草丛,手握剑柄,沉声道:“鬼夜姬,适可而止吧!”

那小沙门瞬间又披回玄幡,恢复合什颔然之态,竹竿搁于他袍裾边微伸的脚背。忽飒数响,几个流莺模样的女子齐甩衣裙抛向小沙门,有乐和黑眼圈之人不约而同地惊叫:“哇啊!露了露了露了……”叫声出口,两人对视一眼,有乐忙掩失态说:“我是高雅之人,不应该为此而大惊小怪,那些东西很俗!”黑眼圈之人不甘落后,昂然道:“我一身正气,什么没见过?不应该跟你一样落入俗套……”正信蹲在草里,一脸奸笑地瞅着他们俩个。

随着数声娇叱,夜色下流莺纷舞,疾从抛送的裙影之间跃然而出,各绰白刃掩杀上前。没等有乐和黑眼圈之人多看一眼,她们又已闪身穿入飘荡的裙影之内,复又着衣如故,迅即四面围拢,刃光聚合到小沙门身畔。

玄幡飒然展开,“毗沙门天”四字再次乍现又收。流莺们掼身齐飞,除了个别跌去有乐和黑眼圈之人旁边,使他们看得愣神之外,其余有的摔入草丛里、有的坠落河流中。

那位大将在马鞍上伸剑指向手捂喉脖踣身跪地的那个小胡子,沉声道:“不才氏康,驭众不严。这厮杀害无辜女眷,天理不容!有劳沙门高僧出手,代我加以惩戒。氏康在此诚心谢罪了!”说完,拔剑挥落小胡子项上人头。

我心头怦然而惊:“原来此人竟是那位‘河东雄狮’!”

大将收剑下马,再投眼望时,玄幡已临于河流的另一边。他摇了一下手臂,阻止部属放箭。目送那小沙门披幡走入夜雾,黑暗中有语传来:“氏康,今夜你们杀人太多了。我来只为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大将立于河畔,沉声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小沙门在夜雾中遥留一语寥落:“或许你值得我日后专程讨伐。”

黑眼圈之人凛容道:“河越夜战,死伤无数。其中多少无辜!这或许可以算得正是今后他十四次征伐关东的起因。”正信亦沉吟道:“他这个人眼里揉不进沙,况且此后又承诺了要为关东管领复仇,就不遗余力地去做。据说这位‘越后之龙’的两大宿敌之一氏康将军死前对其子曾言:‘晴信、信长之辈,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不足以托赖。然而辉虎殿下不同,受人之请,必忠人之事。我死后,诸侯中你可以依靠的,舍此无人。’可见彼此之间最为互相了解的,还是宿敌……”

我衣衫湿透,蜷曲在河边正自寒瑟,那位名叫氏康的将军解下他肩上披风,裹罩在我身上。随即目光从烟霭葱笼之处移转,又望着河雾迷离的方向,沉声道:“不才氏康,这便去河越城中摆下夜宴恭奉候教。如若这位沙门高僧,还有适才那位剑术超神的朋友瞧得起,在下不胜荣幸!”

于是,我们又被带回了河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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