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从来没见尹清然这么痛哭过，胸腔一下下快速起伏着，感觉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抬起手，用袖子很用力的蹭了眼角，那一小块皮肤立刻就变红了。
郑云烁看着也心疼，就攥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动，然后用指腹轻轻擦拭掉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乖，别哭了。要是现在不想见，等平复了心情，改天再见也可以。你没有错，也不自私，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此前，郑云烁有想象过尹清然找到自己亲生母亲是什么样子，觉得应该会很高兴。
但根本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样子，惹人心疼。
因为没有完全意义上的感同身受，所以尹清然现在的反应也根本没料到。
郑云烁安慰道：“听说阿姨也找了你很多年，可能一直都在找你，所以才会接手福利院。她肯定会难过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更不是故意把你抛弃的。”
“我……我不知道。”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尹清然说话还带着控制不住的抽气，言语断断续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知道……不能怨恨她，但又不知道该怪谁，就觉得……委屈还难过，开心也是有的。”
郑云烁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同时拍拍她的后背给顺气：“嗯，我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尹清然就由着他抱在怀里，止不住的眼泪也落在他的肩膀上。
良久，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拥抱。
“好了，我们进去吧。”尹清然直起身，抬手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自嘲一笑，“我现在看着是不是很糟糕？”
郑云烁凑过去轻轻亲吻了她的眼角，说：“没，你很好看，也可爱。”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就看见李书逸站在台阶上，戴着黑色口罩。
但能看得到发红的眼眶。
他走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递过来：“先戴上吧。”
说完，李书逸看向郑云烁：“郑总，能不能让我俩先说几句话。”
“好。”
郑云烁轻轻揉了下尹清然的头发，往门诊方向走去。
李书逸仰头看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说：“清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或许各种复杂情绪都有。但有些事情我想先说清楚，可能阿姨不会亲口告诉你这些。”
尹清然低着头，没吭声。
李书逸继续说：“阿姨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就连我们家现在还有你的房间，已经装修好的。每年你的生日，她都会买蛋糕买礼物，那个房间里放着你从小到大的所有礼物。”
“我亲生母亲是在我6岁的时候病逝的，在8岁的时候遇见了阿姨，她跟我爸谈了两年之后结婚的，明媒正娶的。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的母亲，也是很好的人，知道这么说可能会对你不公平，像是我占有了原本属于你的母爱……”
“我没有这么想。”尹清然小声反驳。
—— —— ——
李书逸怔了一下，有些哽咽出声：“不管有没有这么想，但你确实是很委屈。我大概知道些福利院之前的一些事情，也能想得到那些年你肯定过的不好，所以你一时不能接受也正常。其实，阿姨也承受了很多煎熬，一个母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每天连睡觉都不安稳，看上去是个正常人，但心里始终空着一块。”
“所以，我想说的是，你跟阿姨好好聊一下，把心结都说出来。面对亲妈，可以理所当然任性一些。”
听到最后的话，尹清然不禁笑了声，点点头“嗯”了一声。
李书逸心里也松了口气，似是开玩笑说：“真没想到，你会真的成了我妹妹，好神奇。来来啦，拥抱一个……”
尹清然伸出手挡在前面，有些着急说：“你干嘛呢？当红明星，矜持一点儿！我可不想再上热搜了，要是被拍到了肯定又要被你那些脑残粉追着骂好几天。”
说完，她转身往医院里面走去。
“都戴着口罩，谁能看出来？”李书逸跟在后面，恍然大悟，“清然，你该不会是怕郑总吃醋吧？他那么小气啊。”
“哦，他小气的很，你以后注意点儿。”尹清然没回头，随口说。
“凭什么！要说我也是娘家人，还没同意他当我妹夫，这次得好好把关才行。”
“你之前不还当面叫人家妹夫吗？都忘了？”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我可是你哥，身份不同。别以为他有几个臭钱就能把我收买！”
……
尹清然站在病房门口，攥了攥手指，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才推门进去。
“叔叔好。”先对着李总微微颔首，客气打招呼。
他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年纪，眉毛很浓，眼神深邃，气质儒雅。
李总走过去，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嗯，你好。先跟你妈好好聊一下吧！”
等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氛围突然变得尴尬。
许慧琪坐在病床上，脸色憔悴。她打量的目光看过来，什么话都没说，眼泪先无声流下。
“悦悦，来先坐这里。”她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说。
尹清然迟疑了几秒走过去坐下，想开口喊一声妈妈，但这两个字就偏偏哽在嗓子里发不出声音。
许慧琪拉过她的手，温声道：“妈妈真的谢谢你好好长大，这么多年我的孩子受苦了。都是妈妈的错，当时没有保护好你。”
尹清然本以为在车上的一通痛苦已经流干了泪水，没料到听到这话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下。
下意识想否认，可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过去的十多年确太辛苦了。
许慧琪抬手为她轻轻擦拭掉泪水：“所以，你可以埋怨我，或者恨我都可以。但是，不准再离开我了，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对于过去的阳光福利院，许慧琪很了解。
自然也知道尹清然小时候在那里都是过的。
所以，这几天一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就狠狠抽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