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被惊醒,周身微小的灵气漩涡悄然隐没,他眉头微蹙,沐师姐离去不过片刻,怎会如此快返回?且这禁制波动轻柔,不似她平日风风火火的做派。
带着心中疑惑,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走出精舍,但见院门处的禁制光幕微微荡漾,外间立着的却并非沐晚,而是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眉眼灵动,肌肤胜雪,一头乌发松松挽起,簪着几朵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更衬得她娇俏可爱。
此时她正踮着脚尖,好奇地朝院内张望,手中还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编小篮,篮内隐隐有灵气波动传出。
见到离阳现身,少女当即一愣,左右再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走错地方,不免伸手挠了挠头,一副娇憨模样。
她迟疑片刻,方开口问道:“还不知,阁下是哪位?”
离阳自是躬身揖礼:“在下离阳,乃是吴长老新收的弟子,这位师姐来,怕是寻我那沐师姐吧?”
“离阳?”
听到这两个字,少女柳眉微蹙,垂首思索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倒霉蛋!”
这话刚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心知自己失言,赶忙捂住嘴,耳根一下子红透了,羞愧至极,乃至于下意识后退几步,怕是要转身逃跑。
见状,离阳不免有些无语,心念一动勾连洞府令牌,门口的阵法便徐徐敞开,撤下了二人之间的隔断。
“沐师姐刚才去百艺堂了,要过一会才能回来,师姐不妨先进来坐坐。”
见他面不改色,似乎并无任何火气,少女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脸颊依旧绯红,莲步轻移迈入院中,在离阳的引领下落座于树下石墩。
“对不起,刚才所言并非有心,只是……只是从旁人那里听闻离师弟你恰巧在宗门撤离后飞升上来。”
她声音越说越小,脑袋也埋得更低,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他们都说……说你运气实在太差,刚上来就撞见天极族肆虐,险些……险些遭了难,我一时嘴快,就……”
见此女明明身为师姐,亦是萃真境界,在自己面前却显露出这般窘迫模样,离阳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摆了摆手,语气温和:“无妨,师姐所言也是实话,师弟我的确有些时运不济。”
随即挥袖一抖,排出两杯灵茶:“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至少现在,我并无大碍。”
闻言,少女悄然抬首看了一眼,见离阳是真不在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伸手接过琉璃盏,颔首道谢,轻抿一口杯中清液。
玄机入肚,尴尬意味顿时消去不少,她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叫王芸芸,就住在隔壁落霞苑,平日里负责照看千妙峰东麓的几片药园。”
说着从篮子里取出一颗朱果递了过来:“刚才多有得罪了,这是师姐一点小心意,还望师弟收下。”
“王?”
离阳并未立刻接过,反倒眉头一挑,略一拱手:“原来师姐便是沐师姐口中的王师姐,久仰久仰。”
“哎?”
没想到他居然听说过自己,王芸芸不禁灵目微睁:“晚姐姐居然在师弟你面前提过我?”
“没错。”
离阳点了点头:“她说师姐你很厉害呢,一个人便能经营那么大一片仙田,养殖出的仙草占据了整个千妙峰的大半,实在不可思议。”
听得这话,王芸芸神色顿时不自然起来,连连摆手:“晚姐姐她……她总是喜欢夸大其词!我不过是依仗着峰内灵脉滋养,又得了师尊和几位师兄师姐的指点,才能勉强打理好那些灵植,实在当不起‘厉害’二字。”
她声音渐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它们在自行生长,我只是除除草、浇浇水罢了。”
见此女这般谦虚甚至有些妄自菲薄的模样,离阳不禁莞尔,这位王师姐性子倒是纯真可爱,与沐晚的跳脱灵动截然不同。
“师姐此言差矣。”
他顺势接过那枚灵气盎然的朱果,笑道:“单从这一灵果上,便能看出师姐你化育之法功参造化。”
王芸芸更是羞赧,低头不敢对视,亦默然不语,倒显得气氛再度尴尬起来。
见此情形,离阳不禁摇头轻笑,这才断了继续调戏对方的想法,毕竟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把脑袋埋到桌子底下了。
于是清咳一声,话锋一转:“还不知,师姐来寻沐师姐,又有何事?”
“当然,若是不方便的话……”
王芸芸连忙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什么不方便的,只不过是见祭灵典礼将至,想着来和晚姐姐商量一下咱们千妙峰如何争彩。”
“祭灵典礼?”
听闻此言,离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初入上界,对九霄宫的诸多仪式习俗尚不了解。
王芸芸见他神色,这才想起对方是新晋弟子,连忙解释道:“祭灵典礼,顾名思义,便是祭奠英灵亡魂。”
“离师弟你应该清楚,当初天极族大举入侵之际,还有许多弟子尚在外界历练,没来得及回宗撤离。”
“之后虽然派了一众长老再次接引,但最终生还者也寥寥无几,不少都白白葬送了性命。”
说到此处,她语气不自觉低沉了几分,脸上也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戚:“为了告慰逝者,激励生者,掌教发话让各峰精心准备祭品与仪程,若是出彩的,便能分得额外的气运加持和资源赏赐。”
她稍稍振作精神,看向离阳:“所以各峰对此都极为重视,我们千妙峰虽不喜争抢,但也不能落了声势,我本想找晚姐姐商量,看看这次我们准备些什么祭品才好,是炼制宁魂丹,还是培育一批往生花……”
话音未落,院外禁制再次波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师弟,我回来了!这次走运淘到了……”
“咦?芸芸你也在啊!”
来者正是去而复返的沐晚,身影随着话音一同掠入院中,手中宝贝似的捧着几个剔透的玉瓶,见到王芸芸微红的眼眶和一旁的离阳,当即柳眉倒竖。
“师弟,你莫不是欺负芸芸了?”
听到这话,离阳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他什么都没做好吧?怎地凭空污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