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传下消息,定于明年三月举行玄阳真人继任掌门之位的大典。先吩咐下来两件事,都是要为玄阳继任后开启门派新气象做的准备。
一是要统计宗门在册弟子,分定辈分,这可以说是历代掌门继任后惯例要做的事情了。
修士寿元悠长,不同境界的寿命又是相差甚远。便是同一个境界中,有些弟子才三十岁,有些则可能一百三十年前就拜入平海宗了。
因此在辈分逐渐混乱之时就有必要重新确定辈分,同时也是显示掌门的仁德,体现对弟子的关怀。
另一件事就是完善门规,各殿也要梳理殿内律法,陈旧过时的,不合理的都要改掉。等明年一同颁布之后,那些约定俗成的,或是默许的规矩理应就不存在了,都要转变为门规所允许或禁止的。
乾元殿发出的许多符诏,也要转变成白纸黑字的律令来。
章兴海得了命令,自然也不是亲力亲为,都是吩咐下去,叫弟子们逐条梳理,挨个问询。
记录殿中弟子年纪、入门时间这种事没什么难度,只是需要同门积极配合。张崇自己要修炼,就把这事交给罗青,反正和光殿也没几个人,让她慢慢弄去。
又请齐一鸣牵线,让罗青结交了几个符阁炼气,给她创造接触符道的机会。像采买材料,制成符后的销路,小符师间的交流会这种事情,这几个炼气弟子都有门路、有圈子,可以接纳罗青。
罗青的《百花阴符策》虽带个“符”字,却和符箓没什么关系。她之功法是百花立意,以修证花开花谢中所暗含的道法为要旨。同张崇的功法一样,短于争斗。
符道是护身之术,又是灵石大道,苏鹤筱就是以木行修士之身钻研符道,如今已是结丹圆满,元婴可期。
罗青有些意动,她晓得单靠苦修是很难有所成就的。财侣地法之中,灵符一道无疑就占了两样。
梳理门规的事情则是落到了方钰煌头上,他管着殿中账目,是最该遵守门规殿律的。
……
众人各有各的忙,秋风过去,冬季便来。
东涯洲四面环海,从来是少见着雪的。在大寒这天,绵延千里的容虚山脉竟少见的下起了雪,只是很小,零星的雪花飘下,落地就消失了。
主峰后山,五彩的云霞笼罩在一处洞府上空。是五行灵气在天空交织汇聚形成的云彩,修士结丹才有的异象。
五彩的灵气像个漏斗似得流入下方洞府,没有人可以近观,都只能站在附近的山头上眺望。眼力好的就能看见石门上凝了一层寒霜。
“丹成六转?”
又有微风渐起,这风的方向变幻不定,吹得地上杂草胡乱飘。
和光殿的几座灵峰位处宗门外围,离得远了,风雪异象很轻微,但主峰上的五色云霞仍旧十分显眼。
张崇早被突破的动静惊动,架起云雾飞到困蒙峰顶。
他看得清楚,是五气流注,丹成五转,后有霜雪生,再有乱风起,为七转上品金丹。
异象昭昭,平海宗又诞生出一位惊才绝艳的结丹修士,是为后起之秀,昭示修仙界,宗门气运不复低迷,底蕴仍旧深厚。
丹成之后,突破异象就消散了。后面还要稍稍稳固境界才会出关,还不到上前去恭喜的时候。
张崇收拾了心情,又回去继续修炼。
他的意神枢近来总感觉要入门了,可就是差了那么临门一脚,镇海珠始终不能真正成形。
神识术法修炼向来艰难,张崇隐隐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已修了一道障目映尘术,神识上余力不足了。恐怕需得现有增强神识的手段,才能有所突破,难怪这法术甚少有人修炼。
年末的时候,沈琨玉来取走了筑基丹,闭关突破去了。过了半月,再出现时已然是筑基修为了。
章兴海马上把他调到手下做了和光殿行走,叫龙越轻松许多,终于可以轮班了。
慕容鹰扬外出许久,赶在新掌门继位前招了两个散修回来。两个都是筑基初期,只因传承残缺,没有后续功法,所以选择了加入和光殿。
殿中弟子一多,龙越就提出等大典一过就想要到陷灵谷修炼。张崇便也顺势申请,希望到阳宁灵地闭关。
进入灵地要耗费功数,需要获得盈德殿的许可。
张崇此前已得了宗门赏赐灵地符诏,不需要再报盈德殿允准,不过还是得要章长老首肯,愿放人才行。
好在章兴海也没有为难二人,都同意了。
此后张崇安心修炼,除开去传法殿外,就是花了两天在乾元殿演礼上。
一直到三月三,玄阳真人继任平海宗第十五代掌门。
古朴的乾元殿大门敞开,香火飘渺。
有陆上二宗,剑音门常凌真人、灵兽宫象微真人前来观礼;
有黎南灵器坊,坊主初明婳奉上贺礼,代玄机宗贺;
亘海上寄人一族,炎蜥、八足熊、笼尾虾等几个妖族,栖圣宫也各遣使者前来凑个热闹。
其后是平海宗治下大小修仙家族,都来拜见。
于辰时初刻,玄阳现于东方,白云为舆,渡空而来。
其人丰神俊朗,头戴混元紫金冠,手持玄柄银丝浮尘,着黑白两色太极法袍,三者均为历代掌门传承之物,平常轻易不能得见。
不见金童,仅玉女一位,为真传弟子吴织,走在玄阳侧后。她手托一盘,盘上有一枚紫绶金印,为平海宗门派大印。
再后为云路仪仗。一行至乾元殿前广场落下,步行至殿前。
玄阳于殿前祭告离岳老掌门,述其生平,颂其功德。又入殿中祭拜历代祖师,受诸长老、弟子礼贺。
又有新任律殿殿主齐穆清持门规一部,出来领受掌门符诏,盖掌门金印,是时颁布施行。
承阁阁主雷应劫携一卷锦帛,上书弟子名录,同样用印,紧接着便见此锦帛展开,飞至旁边一峰。
那山头早修有一面平整石壁,名录张贴上去,变成一个个金光大字烙印其上。
张崇定睛一看,辈分次序一清二楚,但也不是门中弟子各个在榜,榜上的只是少数,都是各殿英才,寻常弟子的名字都含在一个“等”字里头了。
内容上大致是以百年为一辈,又有“易辈”的用法,比如在前后两个百年之交先后入门的弟子,按辈分是师叔师侄,按年纪则是师兄师弟。
于是就可以各论各的,师叔的师弟叫师兄,师兄的徒弟叫师妹。
上午走完典礼,下午大排筵席。
在席间,有一个陌生修士转步来到张崇身边,“张道友,在下有礼了。”
张崇并不认得这人,疑道:“恕某眼拙,道友是?”
“呵,在下栖圣宫贾有乡。长辈叮嘱,叫我见了道友务必要来问候一声。”
张崇心头一肃,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道:“原来如此,只是灵膳难得,不可不尝啊。还请道友暂且安坐,散了席再往我洞府品茗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