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兔崽子下手的确没有分寸。可是,你也知道,能进诏狱的犯人都是硬骨头,不来点狠毒的,一个两个都不肯张嘴招供。个个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我们诏狱难啊!”
杨百户说到后面,差点抹眼泪。
陈观楼很是嫌弃,演戏演到他头上来了,真是晦气。
“行了行了,你们诏狱又不是没有医官,医术也不差。”
“但是比不上穆医官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连瘤子都能割,普通的外伤肯定不在话下。就算没时间去诏狱看诊救人也没关系,能否请穆医官将上好的伤药匀一点出来。放心,药材费我们诏狱包了。”
陈观楼似笑非笑,“你说实话,最近你们又干了什么缺德事。你杨百户可不是一个会关心犯人死活的人。难不成是刑讯了不该动的人,那人快死了?”
要不要这么敏锐。
杨百户很不得劲,尬笑一声,“陈狱丞真会说笑,我都说了,我们都有一颗上进的心。”
“你看我信吗?”陈观楼笑呵呵的,冷眼看着对方继续编,最好编出花来。
杨百户继续尬笑,死活不承认。这么丢人的事,万万不能说出口。被人笑话是小事,就怕传出去,被人抓住把柄,被那帮御史弹劾,闹到满城风雨。
“你不说算了!总之一句话,穆医官没空,也没有药。”陈观楼端茶送客。
杨百户顿时急了,“陈狱丞,陈狱丞,万事好商量。我们乃是兄弟单位,弟弟我如今遇到了难处,只能指望你。你高抬贵手,给弟弟一个机会好不好?”
靠!
顶着一张满脸褶子的老脸,也好意思自称弟弟。
陈观楼气笑了!
“你谁弟弟?”
“是我说错话。”杨百户干脆利落,打了自己一嘴巴,“还望陈兄见谅,给我一个机会。”
“答应你也不是不行,端看你的诚意。”
“百分百有诚意。”杨百户笑起来,终于松口了。
陈观楼端坐主位,“我也不问你究竟动了谁,犯了什么事。一会穆医官过来,他开价,你不许还价。否则拉倒。”
他也不知道穆医官究竟需要哪些药材,就不擅自替对方做决定。
穆医官被请到公事房,得知事情原委,又得了陈观楼的暗示,果断狮子大开口,要了不少名贵药材。
杨百户一脸肉痛,终究还是忍痛答应下来。事情一定,着急忙慌拉着穆医官去隔壁诏狱救人。一旦完了,怕人死了,自个人头也得落地。
瞧着杨百户着急的样,陈观楼就知道对方没干好事,惹了不该惹的人。活该!
穆医官在诏狱忙活了大半天,最后一脸疲惫的回到天牢。显然出了大力气,果然是救人一命!
“犯人是什么来头?”陈观楼好奇询问。
穆医官喝着糖水补充体力,“具体什么来头老夫也不打听出来,只知道犯人是个小白脸。”
“果真是小白脸?”
穆医官郑重点头,“而且容貌不输大人,甚至更添三分书生气。文质彬彬,不出意外,应该是个读书人。”
“外地来的?”
“反正在京城,老夫不曾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怎么就进了诏狱?”
“可能是得罪了人。”
“一边得罪人,一边有人保。”陈观楼啧啧两声,“伤的很重吗?会死吗?”
“伤的很重,命悬一线。若是没有老夫,必死无疑。不过,他也好命,遇到了老夫,不仅能救他的命,还能救他的伤。连骨头断掉的四肢,老夫也替他治了。用上老夫的药,只要好生将养着,肯定会恢复过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那么惨啊!”
四肢都断了。
啧啧!
该说不说,诏狱下手就是狠。
“怎么没被毁容?”诏狱什么时候这么客气,竟然不毁容。
“还没来得及毁容,就有人出面保人。诏狱这不着急忙慌找老夫救人。”
两人聊了聊这个小八卦,就丢在了一边。
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过了几天,杨百户再次找来,这回他不是找穆医官,他想将犯人转监。
陈观楼特嫌弃,“杨兄,咱们虽是兄弟单位,可不能每次遇到点事,你就找天牢帮你分忧。天牢又不是你儿子,更不是你婆娘。你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
杨百户脸皮厚啊,不知道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写。
反正他就赖上了天牢。
“陈兄,帮帮忙。诏狱的环境你也知道,对病人养伤不利,恢复得不如预期。天牢是公认的环境最好的牢房,干净卫生,利于犯人养伤。说是转监,其实就是借你们天牢的地方养个伤。等伤养好,我就把人弄走,绝不牵连天牢。如何?”
不如何!
陈观楼冷哼一声,“你先说说,这个犯人什么来历?”
杨百户明显迟疑。但是见对方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只能如实说道:
“东平王你知道吗?”
陈观楼点点头,东平王是宗亲,父辈那会就被收回了封地,搬到京城居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没了封地,东平王府依旧富贵逼人。这钱啊,权啊,就是惹祸的玩意。尤其是人口众多,子孙众多的王府。
资源始终是有限的,人一多,资源就不够分。一大家子争抢得个个都成了乌鸡眼。三天两头上演家庭内讧,闹得人尽皆知。建始帝都替东平王府断了两三回官司,后面懒得管,随他折腾。
这回,皇帝收拾宗亲王爷,东平王府侥幸逃脱,主要原因就是东平王府乱糟糟,不用皇帝动手,自个就能把自个玩死。
杨百户指了指诏狱方向,“那个犯人,不出意外的话,是东平王的嫡长子。”
啥玩意?
陈观楼一张问号脸。
“王府嫡长子,还能落到你杨百户的手里,还被打个半死。你猜我信吗?”
“你听我说完。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这小子的身份,上面有人吩咐,锦衣卫拿着驾贴抓人,我们只负责审问。谁知道审着审着,王府那边突然站出来,说这小子有可能是他们早年丢失的嫡长子。那还得了!人差点都被弄死了。这不,我着急忙慌找穆医官救人。”
哇!
陈观楼叹一声!
好一出悬疑探案家庭伦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