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什卡如天空倾覆一般的地狱魔法依然在阿古斯那稀薄的大气之中翻腾,凯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邪能机甲的钢铁陨星坠向地面。
他很想让舰船停下,用炮火拦截这些坠落的构造体,只可惜伊什卡早就料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用魔法将战舰逼走。
邪能机甲就在这个短暂的空隙之中抵达地面,刚一落地,这些沉重的金属怪物就在安托兰废土裸露着嶙峋岩石的地表掀起一股“浪潮”,无数吨岩石和泥土被猛烈的撞击掀起,坚硬的地面在这一刻竟然扬起了如浪花般的波涛。
这些构造体无差别地坠落在营地四周各处,无论是联军的阵地还是恶魔自己的建筑,他们都一视同仁地将其摧毁覆灭,在邪能引擎的轰鸣声中,一尊又一尊高大的机甲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从废墟和深坑中站起。
图拉扬的部队也未能幸免,他们被这咆哮的岩石海浪掀翻在地,幸好每一位参战的老兵都有足够的经验,他们知道当战场的环境如同遭受天灾般恶劣时,该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好自己。
在震荡带来的短暂眩晕和失神后,图拉扬猛地甩了甩头,将那种不适感抛出脑海,满脸肃穆的盯着军团的战争机器。
邪能机甲的破坏力和防御力相当惊人,特别是他们这种没有重型火力和法术支援的前锋部队,一般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才能摧毁一台邪能机甲。
而且刚才机甲空降造成的地貌变动已经截断了他们的退路,后方的重火力支援一时半会儿恐怕没法赶到了。
在图拉扬还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几台圣光军团的轻型机甲已经率先顶了上去,吸引住了那些邪能机甲的注意力,不过以双方的体量和火力差距,圣光军团的小型机甲应该是拖延不了太久。
这意味着高地上的部队必须抓紧时间想到破局之法,否则在邪能机甲围上来之前,他们要是还没有得到足以毁灭机甲的火力支援的话,高地上方的部队迟早会被恶魔一网打尽。
足有数十米高的邪能机甲在战场上相当瞩目,不仅仅是天上的伊利达雷和地面上的联军,就连远在侧翼山崖上的希尔瓦娜斯都看到了它们。
希尔瓦娜斯扶正了背上的箭囊,神情略微有些严肃,“看来前线那里遇到了点麻烦。”
跟在希尔瓦娜斯身边的正是她的妹妹温蕾萨,以及达拉然的战斗法师部队,在法术的掩护下,他们得以击穿了防守在山崖小路上的恶魔,并且避开了天空中魔蝠的警戒。
“那些邪能机甲……我在外域见过类似的构造体,地狱火半岛上的狂暴生物数不胜数,但它们在邪能机甲面前无一不是脆弱到极点的蝼蚁。”
温蕾萨记忆里那片红色的荒芜大地上,燃烧军团的机甲每迈出一步,都会引得周围的地面猛烈地颤抖,似乎连大地本身都无法支撑这极致暴力的战争兵器。
而现在,联军的勇士将面对复数台甚至更加先进和危险的构造体,这让温蕾萨着实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大姐逃出生天之后,发现图拉扬战死在了前线,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重新聚在一起,温蕾萨不想再体验失去至亲的感觉了。
“这个地方的视野很不错,正好能看到要塞外的了望台——那个艾瑞达工程师就是在那里指挥作战的。”希尔瓦娜斯的目光如猎鹰般锐利,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也精准定位到了伊什卡的位置。
同时她还感知到,伊什卡周身散发着庞大的魔力波动,他显然正在维持着极为强大的法术。
希尔瓦娜斯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刚才那艘还在帮助联军的战舰被空间震荡逼退到更远的位置后,她便明白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伊什卡。
“把弓给我,温蕾萨。”
希尔瓦娜斯伸手向温蕾萨讨要着某样东西,温蕾萨当即明了,把自己小心翼翼背着的一把长弓取了下来,递到了希尔瓦娜斯的手中。
萨斯多拉,这把风行者的家传长弓在几经波折之后,终于回到了风行者家族的手中。
阿尔萨斯在那个监狱星球上找到这把长弓之后,将它交还给了奥蕾莉亚,不过奥蕾莉亚因为身负虚空之力的缘故,担心自己继续使用萨斯多拉会污染这把武器,于是将其藏起不再动用。
直到回到艾泽拉斯,奥蕾莉亚选择把这把弓交到了自己妹妹的手上——除了她之外,恐怕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比希尔瓦娜斯和温蕾萨更适合使用这把武器了。
希尔瓦娜斯握住萨斯多拉的弓身时,即便在阿古斯这满是怨念和哀嚎的世界上,也能感受到温暖和平和,那是高等精灵的圣树给予他们的赐福,而这种平和和镇静会让希尔瓦娜斯这样的游侠在隐藏起来的时候,成为最致命的猎手。
精灵游侠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抚上萨斯多拉的弓弦,不像是猎手握住武器,而更像是银月城的宫廷乐师握住琴弦那样优雅。
她望着手中的长弓,闭上眼睛,口中轻声念诵起了古老的萨拉斯语,既是祈祷,亦是赐福。
“愿太阳之井的光辉永远庇佑着我们,愿森林的微风永远伴随我们左右。”
希尔瓦娜斯睁开双眸,眼眶之中燃起了蓝色的奥术光辉,她轻车熟路地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特殊的箭矢,这支箭矢使用和萨斯多拉一样的材料制成,那是从圣树萨斯阿拉上掉落的枝干,再在太阳之井中浸润,由最优秀的附魔师为其刻上铭文。
她把这支箭矢搭上弓弦,手臂和背部的肌肉伴随着均匀的呼吸缓缓绷紧拉直,纤细的腰肢也扭转出了优美的弧度,而她眼中的目标也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在指挥着恶魔大军战斗的艾瑞达。
温蕾萨站在自己姐姐的身旁,看着姐姐拉开萨斯多拉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母亲带着姐妹三人在靶场上将长弓拉成满月。
柔和的微风和花香将记忆填满,那是温蕾萨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
突然,温蕾萨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起风了?”
阿古斯的气候早已变成了极端的地狱,不是静滞的硫磺气息让鼻腔都感到灼热和刺痛,就是呼啸的风暴连岩石也能刮削成针,这里是绝不可能有这种轻柔的微风的。
但风行者的身边会有,当希尔瓦娜斯拉开萨斯多拉弓弦的时候,无形的微风便开始在她周身环绕,拂上箭矢,在希尔瓦娜斯的手腕上勾勒出一圈无痕的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