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关寒打破了这寂静,满意点了点头:
“我还担心这里会发生什么整个院子直接垮掉之类的事呢……如果我们每解决一个地方都只会引发这么点动静,那就好办了。”
“但是,关先生啊,我的身份牌可是真真正正地没了呀。”
胡安哭丧着脸,一下一下揪着自己和周边植物一样旺盛的胡子:
“这边倒是解决了,但我也没被传回蓝星去啊……没了规则,虽然也没了束缚,可也没了接下来该怎么行动的指导……而且,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那些警察之类的家伙可是要过来巡逻的!就算我没了身份牌不必要守规则他们当然没法因为违规罚我或者杀我……但是!他们知道这事规则不也就知道了吗?我又不可能一直装不在……”
“警察这种东西,巡逻本质上是为符合规则,其次的收益则是为了要钱,你只要不暴露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们就会还以为你这边是正经街区继续在这边巡逻——但是等他们那边规则程序结算了,你脱离城市的现状就会让他们的巡逻参数不达标,不等他们发现什么不对说不定就直接死了。”
关寒进行了一如既往的缺德建议:
“死人当然无法泄密,不管他们就完事啦。”
“但是,钱呢?我工作的地点没了老板也没了,那我怎么赚钱啊?缴税不去也就罢了……可日常生活我总不能天天饿肚子吧?”
胡安说着,忽然一边搓手一边带着试探性的神情去瞥面前两人:
“要不二位……资助点?书店那边应该……”
“您这金山银山的,还要我们资助?”
关寒似笑非笑伸出一只手,指着那无数在城市中稀有到了极点的正常植物:
“不如说,我还想找您去帮个大忙……只是这忙也许有些危险,如果真干了,那就差不多等于直接跟贵族开战了。”
“……怎么说?”
“首先,我要你的植物,而且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植物,然后,我要把植物全搬出去,还要运到一个特定地方……”
……
就是有一千个计划,那也得休息了有体力再实施。
一方面白无一这个重伤员现在能走都属于意志支撑加人麻了,二方面白无一他们到墓地那边显然属于一个半夜三更的状态(虽然是假夜真昼之际),这熬一夜第二天要是觉也不补直接跑去干活怕是走一半就自己睡着了。
因此,比起行动什么的,还是先补觉吧……说是这么说,其实还有别的插曲。
一个是,关寒把那个墓地老人的脑袋,放到了那女人棺椁的前方。
就像任何向逝者献上花束的流程一般,将其端端正正隔着重新被放好的棺盖铺设了上去,这一行为,也许是由于老人面上其实与女性生前面纱上出奇一致的面具吧。
那一层绷带面具,恐怕,还真是绷带。
若是胡安这边能更仔细地观察、并打探一下其他人对老人的描述,这个谜题也许可以早些解出,不过事已至此,倒也不算太迟。
当关寒把那头颅端出时,白无一才发现他的脑部是完全不曾流淌血液的,之前松散的绷带之下是一片枯萎的藤蔓,上面还有几朵早已干枯如纸的蔷薇……即便已经褪色至有些棕黑,那曾作为花朵的赤红依然与棺椁中同类显出出奇相似。
白无一:“已经连人血都不流了啊。”
胡安:“这种程度……这家伙和最开始在这安置他老婆的那个人,真的还是一个吗?”
关寒:“心不依然还流着血吗?被那个机器人刺杀的时候,可流得颇为畅快。但是流着血也一样会遗忘、不如说,就是因为流着血,这个过程才叫做遗忘,这边可不是赛博朋克2088,把丢失人性怪罪到机械身上,机械可是会哭的呀。”
倒也的确。
在放下最后的“花束”之后,黄昏也便彻底笼罩了这一处夜中白昼的森林,雨渐渐小了,那便也证明城市的夜也要渐渐散去了,白无一一行人踏上了回归的旅途,背后夕阳在满是玫瑰的石棺上所投下影子,像是含着血的池水。
他们走啊,走啊,走到一半,便看见黑夜与白昼重新交替了分界线,只是这次的界限变得更含糊不清了起来。
只是因为灯光……还是说,真假的界限,终于被捅破了呢?
白无一不知道。
但他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下头,忽然感到一种奇妙的戏谑。
尽管关寒鄙夷老人与那吊坠中女性的关联。
但,若将二人其实都看作为机械所驱使,早已死去而不自知的尸骸的话。
完全不同的灵魂,被腐败身躯中所残留情绪傀儡般驱使,结果,还是阴差阳错地成了痴恋纠缠的“情人”。
这是否便证明,遗忘也无法破坏一切关系……特别是那些深层扭曲到令人作呕的呢?
……
第二个插曲是在交通中枢。
分成两个小事件,一个是:关寒叫来了交通大队。
具体来说,其实是这城市里听命于交通中枢的警察,但关寒表示他们在交通中枢工作就是交通大队……倒也没毛病。
这些人是来保护白无一这个重伤员的安全的,并且,切实有效。
换句话说,他们确实遭到了攻击。
攻击来自海民,而攻击的方向则无孔不入。
“哎呀呀,”
关寒看着一名一声不响提起刀就往白无一身边蹿的海民被一枪打爆脑袋之际,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家伙这个样子,怪不得市民都把他们当做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防备哩,这样看来,倒也没错。”
“……海民既非额外低劣、却也绝非额外高尚,他们那个情况,说他们是一群强盗本来就不是完全的谎言……在船长要对付我们的情况下,这一点就额外明显了。”
“不过他们这样倒也微妙帮助了他们不被完全融入城市,那些市民,就算知道贵族的野心也不会想和他们一起共处吧。”
关寒摆摆手,让一名警察把那尸体抬走,带着白无一进入了一节缆车:
“还是说,这并不是什么无意间的巧合呢……嗯,无论如何,比起那个二世祖一样的贵族,我确实对那位疯狗一样的船长更感兴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