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绵延数百里的俄军堑壕里。
瓦西里合拢了自己快要冻僵的双手,哈了口热气,抱怨道:“不是说德国佬要有大动作了吗?怎么连着几天了,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一点动静都没那是不可能的。
但有的,无非就是双方惯例性的你来我往,互相向对方阵地打出去几吨炮弹,或是狙击手们之间的交锋,在瓦西里眼中,已经算是常态了。
由于双方的长期对峙,堑壕,地堡,铁丝网乃至各种永备工事都修了一大堆,任何一方想要进攻,并取得一定的成果,都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久而久之,东线战场上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坐战”的局势。
老兵伊戈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生锈的铁盒,从里面取出一支只剩下一半的卷烟叼在嘴里。
将其点燃后,伊戈尔惬意地呼出了一口云雾之后,才好整以暇道:“不知道,兴许德国佬把主战场设在了北面,那里不是离圣彼得堡很近吗?”
一旁有个新兵蛋子露出憧憬的神色:“圣彼得堡可是个大城市,你们有谁去过吗?”
“蠢货,要有人去过那种地方,还会跟你一起蹲在战壕里当大头兵?怎么也得捞个少尉当当。”
瓦西里骂了句,旋即小心翼翼从弹药箱里取出了一瓶伏特加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冰冷的酒水穿过他的喉咙滑入胃袋,转眼就烧成了一团烈火。
呼——
他哈了一口酒气,满脸惬意地看着伊戈尔:“班长,给我也抽一口呗。”
“滚蛋,你有酒喝也没见分给我半口。”
瓦西里刚要开口,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天际线突然腾起橘红色的光雾,伴随着刺耳的嗡鸣,恐怖的炮弹顷刻间撕开了笼罩堑壕的寂静。
泥土混着弹片劈头盖脸砸下来,他踉跄着钻进避弹坑,耳朵里嗡嗡作响。
“常规炮击!找掩体!”
伊戈尔的吼声被第二波爆炸声吞没,这回震得战壕里的木支架都在簌簌掉土。瓦西里扒着沙袋往外张望,原本稀疏的炮点此刻密得像暴雨。
更诡异的是,以往双方的炮击总会有节奏地你来我往,可这次德军的火炮像永不停歇的巨兽,反观己方的炮兵却像是在第一轮就被端掉了。
炮火久久不断,战壕里的油灯全被震灭,黑暗中不断响起惨叫——有倒霉蛋被弹片削去了半条胳膊,还有人干脆便是被气浪掀飞了出去。
“这帮德国佬是疯了吗,把这么多炮弹砸我们头上有个屁用?”
“咱们的炮兵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不对劲!”
“往常半小时就该停了!”
伊戈尔强自镇定,抓起被泥土掩埋的头盔戴到了头上:“这不是简单的炮击,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把我们埋到地下,而是为了摧毁工事,提前埋好的地雷,还有铁丝网——德国佬要发起进攻了!”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瓦西里只看到班长嘴巴一开一合,紧跟着就被班长揪住了脖领子拽了起来。
“拿起你们的武器,准备迎敌了!”
他对着每一个士兵的耳朵大吼着,将他们从土堆里,从地上拽起,率先冲上了战壕。
远方,遍处是硝烟。
德军的炮击已经从他们的头顶挪开,转而光顾他们附近防线的战友,灰黑色的天空下,硝烟将战壕前一览无余的广阔平地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盯着外面看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大地仍在颤抖,耳畔全是刺耳的耳鸣声。
他们既看不清,也听不到,但他们都清楚敌人就藏在硝烟之中,这种面临未知恐惧的紧迫感,使许多新兵蛋子都尿了裤子。
咔——
像是隐约有老鼠啃食罐头的声响。
紧跟着,一个戴着钢铁面罩,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鬼悄无声息走出硝烟的装甲步兵,向着他们抬起了手中造型奇特的武器。
他们头盔上印着的醒目铁十字徽标,使瓦西里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见鬼,是普鲁士人的装甲师!”
他们领教过装甲师的可怕,无论是对方的,还是他们自己一方的。
离远了还好,普通士兵一旦被这些装甲步兵近身,根本就是一场屠杀,他们刺刀练的再好,也挡不住装甲步兵链锯枪的一记朴实无华的劈砍。
砰——
炒豆般密集的枪声响起,这些在东线活了起码一整个年头的老兵们第一时间便展开了攻击。
子弹打在装甲步兵的面罩,胸甲上擦出密集的火花。
但那仿佛魔鬼般的装甲步兵,仍旧岿然不动,瞄准了瓦西里这一边蓦然扣动了扳机。
轰——
一道火龙在瓦西里的眼眶中猛然放大,生死关头,身边的伊戈尔班长一个飞扑将他推进了战壕当中,自己却转眼间便被火龙吞没。
“班长!”
瓦西里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往昔和战友们的点点滴滴宛如走马灯般映入他的脑海。
他压抑着心头的悲痛,将子弹退下,从弹药箱里取出特制的穿甲弹装填进弹舱。
可当他探头出去准备反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不计其数的装甲步兵,他们正依托着十余艘沉重的陆地巡洋舰作为移动掩体,缓慢向前推进着。
便携蒸汽机冒出滚滚黑烟,他们缓慢的脚步声,俨然已成了死神夺命的钟声,一切抵抗在这样恐怖的力量面前,都成了螳臂挡车。
“上帝啊!”
瓦西里绝望地呢喃着,在扣动扳机的一刹,一名头盔上印着醒目铁十字徽标的装甲步兵也瞄准了他。
砰——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
一名装甲步兵被命中,打了一个趔趄,他抬手看了眼手臂上凹陷进去一大块的臂甲,嘴里不干不净谩骂了一句,便继续前进了。
而瓦西里,却已永远倒在了战壕当中。
普鲁士的装甲步兵们冲进战壕,先是火焰喷射器洗地,随后便拉动链锯剑,跟那些没来得及走出避弹室提前布防的俄军,展开了贴身的搏杀。
俄军在防线中布置的少量装甲步兵,有些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戴整齐,就被普鲁士人的火焰喷射器烧成了焦炭。
其余的也根本不是数量,质量均要胜过己方的普鲁士装甲步兵的对手,陷入到团团包围当中,很快就被清剿一空。
越过第一道防线的普鲁士装甲师,没作任何停留,便继续展开了推进。
这时,后方的硝烟当中才走出了一个个戴着尖顶头盔的普鲁士士兵,他们戴着钢盔,牵着骡马等驮畜,后方拖曳着沉重的中小口径火炮。
这些训练有素的普鲁士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了炮兵阵地。
旋即,敌人后续的防线上,再度响起了密集的炮火声。
嗡嗡嗡——
头顶,紧急升空的沙俄飞艇,向这边缓缓驶来。
一名普鲁士炮兵上校大吼道:“别管那些飞艇,继续掩护我们的装甲师前进!”
“可是...”
“服从命令,那些飞艇会有专门的人来解决的!”
炮兵们听从了命令,紧张地装填着炮弹,但还是有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敌人的飞艇,这些蒸汽飞艇的载弹量多得吓人,真要是让它们飞到头顶,多少人都不够它们炸的。
但就在这时,那艘紧急升空的飞艇,突然像是被防空炮命中,眨眼间就爆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炬,火光将整个天空映得亮如白昼。
恍惚间,有人看到在那烈焰之中,有一头无比庞大的巨物正缓缓振翅离开。
“上帝啊,那到底是什么?”
“德邦的新锐武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