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听说要拿顾一平开刀,常茂作势便要带人前去。
不过不等常茂走出两步,却听刘保儿再次提醒道:“郑国公切记,此次前去寻那顾一平并非捉拿,仅是传其来镇抚司衙门询问。”
“并非定罪,更非捉拿。”
“公公放心!”
又看到常茂这满口答应的模样,刘保儿终究还是不放心,当下便也同他一并前往。
待走到顾一平府前。
就在常茂准备命人叫门之时,刘保儿终是不放心,冲那名锦衣卫百户温声说道。
“大人切记,只是请顾员外郎前往镇抚司衙门,并非捉拿。”
“下官谨记。”
语罢,那百户大步便朝顾府走去。
就在他抬手准备拍门之时,突然听到身后刘保儿轻咳了一声。
旋即。
那百户放下已经攥紧的拳头,轻轻叩打门环。
待府中一名下人开门,那百户刚要呵令顾一平出来,可想到刘保儿先前说过的话,随即便也温声开口道。
“烦请禀报员外郎,镇抚司衙门有请。”
“啊?”
闻听此言,顾府下人满脸茫然的看向那名百户。
特别是看到不仅那名百户,就连身后的常茂以及同行而来的七八名锦衣卫差官都是笑意盈盈。
顾府下人只感觉自己是白日见到了鬼。
哪怕他并非朝中官员,可锦衣卫的凶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似眼前这般,上门好言邀请的。
莫说是他,即便朝中官员恐怕都是头一次见到。
“大人稍候,小人这便去禀告我家大人。”
不多时。
顾一平也想看看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今日好言相请是个什么场景。
可当看到此时赶来的不只有一干锦衣卫。
就连锦衣卫副使、郑国公常茂也一并赶来,甚至朱标的随身太监刘保儿也在自家府邸门前。
此刻顾一平也顾不上看锦衣卫的笑话。
忙加快脚步走到常茂、刘保儿跟前,拱手道。
“下官见过郑国公,见过大监。”
“敢问可是陛下有旨意?”
“并无圣旨。”刘保儿笑脸相迎,温声说道:“小人只是随郑国公一道前来,并无圣谕。”
“那敢问郑国公?”
“请顾大人到锦衣卫衙门走一趟。”
“请?”顾一平有些茫然的看向常茂。
锦衣卫抓人何时用的着‘请’字。
既然是请,那自己是否也能不受请?
“下官.....”
见常茂右手直接按在腰间长刀的刀柄上,顾一平便也不再多言,点头示意后便也随常茂等人一并朝锦衣卫衙门走去。
半刻钟后。
那顾一平前脚刚跨进锦衣卫大门。
下一秒。
只见常茂面色一沉,当即质问道:“顾大人,你是从何处得到宫中消息的?”
“嗯.....”
“下官.....”
顾一平刚想否认,可还不等他说完。
却见常茂大手一挥,一巴掌直接将他抽翻在地。
“常茂,你怎能.....”
“烦请顾大人如实交代,诏狱的刑法可没有本公这一巴掌这般干脆。”
“届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来顾大人便也会如实交代!”
“你....本官无罪,你怎能.....”
此时顾一平仍心存侥幸。
在他看来,倘若锦衣卫果真有他探听皇宫消息的实证,那方才便不可能好言好语到他府上去“请”他到锦衣卫衙门。
既然没有实证,那他自然也就能抵赖到底。
“刘公公您也看到了。”
“锦衣卫并无实证,可常茂竟动用私刑,下官要面见陛下.....”
“顾大人!”
不等顾一平说完,刘保儿虽满脸笑意可语气却多了几分严厉。
“大人应当明白,锦衣卫断不会无的放矢。”
“在京官员数百名,郑国公偏是前来大人,想来也有证据。”
“顾大人若是抵赖到底,想来没什么好处。”
“这.....”
“况且!”
将顾一平搀扶起来后,刘保儿缓声继续道。
“况且探听皇宫消息,此事自然可大可小。”
“小人同郑国公上门请大人到此,并非锦衣卫捉拿,本意便是想要大事化小。”
“若顾大人还不领情.....”
刘保儿拖长嗓音,转而看向常茂。
“郑国公,既然顾大人不愿领情,那便请吧。”
“明白!”
常茂应了一声,当即便要命人将顾一平带到诏狱里去。
可还不等锦衣卫近前,反应过来的顾一平连忙摆手的同时,不禁后退了好几步。
“下官领情,下官领情。”
“多谢郑国公,多谢大监。”
“小人是从怡红院中探听到的宫中消息。”
“怡红院?”刘保儿心中困惑。
不过仅凭这极为香艳的名字,也能大致猜出那是个什么所在。
只不过.....
将宫中消息传到外面的,不是被丧失男性功能的太监,就是保留女性功能的宫女。
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不应该出现在青楼勾栏里面。
怎么这怡红院反倒成了传递宫中消息的媒介之所。
“大监有所不知,怡红院乃是勾栏之所。”
“咋家知道!”刘保儿沉吟之际,很是不悦说道。
也是见刘保儿如此,顾一平不敢拖沓,赶忙继续道。
“下官不知哪位公公将消息传至宫外。”
“下官只知道,若想探听宫中消息,就点那位名叫盼儿的姑娘。”
“随后便能隔着帘子询问宫中消息。”
“每次多少银子!”刘保儿再难维持脸上笑容,此刻阴沉着脸沉声质问。
“消息不同,要价不同。”
“少则三五两,多则数百两。”
见刘保儿冲自己微微示意,常茂抬手一巴掌直接抽在顾一平脸上。
“到底多少银子!”
“最低五十两!”
“多的话.....多的话上千两都有。”
闻言至此,刘保儿这才相信了几分。
命人将顾一平带下去后,本想立即派兵包围怡红院的常茂。
此时也多了个心眼,看向刘保儿问道。
“公公以为当下该如何?”
简短思量过后,刘保儿索性咬了咬牙,直接说道:“带兵包围怡红院,缉拿楼中管事还有那什么盼儿姑娘!”
“公公先前不是说不宜大动干戈?”
“包围怡红院终究不涉及官员,于朝堂之中并不会起太大的波澜。”
“好嘞!”
早就按耐不住的常茂甚至都不等刘保儿将话说完,当即便带人朝怡红院冲去。
而看着常茂离开的背影,此时的刘保儿却不免有些紧张。
贩卖宫中消息竟已成了生意,这自然意想不到。
可让刘保儿有些忧心的是。
能将宫中消息笼到一起,然后独家售卖。
不用想都知道其背后之人在宫中必然有一定地位。
可除了自己还有干爹刘和。
整个皇宫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
皇宫各司监正他都熟悉,干爹刘和乃内使监总管,总览宫中一切。
而他乃御使监监正,总管皇家器物使用。
除此之外。
御马监、纪事监、尚宝监、神宫监。
这些监正要么是有这个能力却没胆子,要么是有胆子却没法聚拢所有宫中消息。
现在最有可能是这幕后之人的,唯有他刘保儿和干爹刘和。
可依照他对自己干爹的了解,就凭自家干爹那居安思危,居高位思退的性子。以及对太上皇还有天家的忠心。
刘保儿宁愿相信是自己梦游将宫中的消息卖到宫外,他都不相信自家干爹乃是这幕后之人。
心情烦躁之下,刘保儿立于衙门院中左右踱步,等的也十分焦急。
与此同时。
“皇兄!”
谨身殿内,看着八弟朱梓再次赶来。
朱标将视线从奏疏挪开,看向朱梓温声说道:“八弟不必每日都来谨身殿。”
“你还年幼,理政之事倒也不急。”
“待你加冠之后,朕自会寻朝臣教你理政,好将来为国效力。”
“臣弟没有二哥他们的治政才能,臣弟只想为大哥研墨,稍稍尽心。”
听朱梓这么说,朱标笑着点了点头,便也示意他开始研磨。
“定太妃可安好?”
“母妃安好,劳皇兄费心记挂,母妃安好。”
“嗯,宫中若缺少什么就去寻刘保儿。”
“多谢皇兄。”
见朱梓似有顾虑,偷瞄了自己几眼迟迟没有出声。
朱标也来了兴致,当即追问道:“近几日你都来谨身殿研墨,若有事今日便直说。”
“这.....这.....”
“臣弟无事......”
“今日不说,将来也不必说了! ”
被朱标这么一激,朱梓再不敢犹豫,赶忙说道:“大哥,臣弟想就藩!”
“哦?”
当看到朱标满脸好气看向自己。
朱梓赶忙解释道:“臣弟见二哥、三哥,甚至就连五哥也已就藩。”
“几位兄长在封地都有建树,都能为国效力。”
“臣弟着急,也想为大哥分忧,也想为朝廷出力。”
“所以.....”
“就藩之事,以后再说!”
不等朱梓说完,朱标当即打断道。
“你若真想为国效力,明日朕请宋濂到宫中考究你的学问。”
“若是过关,便给你寻个差事.....”
“那不必了。”
朱梓闻言耷拉着脑袋,赶忙否认道。
“宋学士学富五车,臣弟如何能过的了宋学士的考究。”
“臣弟还是一直留在宫中的好。”
朱标也是清楚,即便自己这些个弟弟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可面对宋濂。
饶是最为闹腾的朱棣也要礼敬有加。
毕竟当年因读书不专心,除自己这个长兄以外,其他皇子都被老朱狠狠揍过一顿。
当下朱梓对宋濂心有阴影,朱标自然也能理解。
“既不想过学问考试,那为国出力一事,便等到你加冠之后吧。”
“是....是....”
另一边。
镇抚司衙门。
当看到常茂带人赶了回来,刘保儿当即上前问道:“郑国公,哪个是盼儿?”
“压根就没什么盼儿!”
常茂表情愤愤,侧身瞪了眼带回来的一名中年女子。
“公公莫急,这些贱骨头不打便不会老实交代。”
“待用过刑后,不怕他们不如实交代。”
语罢,常茂说着便要命人将那几名青楼女子带入诏狱。
而此时刘保儿略微沉吟,当即看向被常茂带来的一干怡红院罪徒。
“你们谁是管事?”
“奴家!”
那名中年女子挣脱身旁锦衣卫的束缚,快步赶到刘保儿跟前拜道。
“奴家名红姨,是怡红院管事。”
“大人明鉴啊!”
“我楼中女子皆在官府登记造册,并无名叫盼儿的姑娘。”
“奴家实在不知为何大动干戈,将我等羁拿至此!”
“你当真不知?”
刘保儿那没有胡须的光滑脸皮,此刻也多了几分狰狞。
“若你怡红院并无过错,锦衣卫直属天子,自不敢随意欺压百姓。”
“当下你既身在锦衣卫所,是继续抵赖还是大刑过后再如实交代,全凭你自己心意。”
语罢,刘保儿微微示意。
紧接着几名锦衣卫从诏狱中抬出许多刑具,直接摆在院中。
“诏狱中这些手段莫说你区区一个女子,纵然久在沙场的武将也挨不过一遍。”
“红姨是打算亲自试试?”
“这.....”
就在那红姨愣神之际,常茂猛地下令。
下一秒。
几名锦衣卫架着她便朝那些刑具走去。
一时间,红姨吓得双腿发软,竟好似一摊烂泥般被锦衣卫拖着走。
“奴家如实说,如实说!”
“求大人开恩,饶恕奴家!”
闻言。
那几名锦衣卫停下脚步,将红姨直接丢到了地上。
刘保儿趁热打铁,当即上前道。
“你怡红院怎会有宫中的消息!”
“将宫中消息泄露出去的,乃是何人?”
“奴家不知......”
见刘保儿面色铁青,当即便要命锦衣卫用刑。
那红姨吓得面色煞白,赶忙继续道:“是....是宫中一位贵人。”
“年纪五旬左右,男子,应该是位公公。”
“那位贵人每次到我怡红院只奴家一人接待,楼中众人都不知长相。”
“你所说的贵人,在宫中担任何职?”
“奴家不知.....”
“只知道你为贵人假名李盼,为掩人耳目对外则假称为盼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