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牛奶业明明是刚刚成立的一个品牌，可迪克先生向他们介绍时，却说这是一个创立百年的公会。等雷滋见到宣传手册时才明白过味来——原来是马格努斯·索恩菲耶尔将他先祖的过往经历，也融合进了‘乐牛’的历史。这就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了，他先祖就是一贩卖酸奶的小摊贩，根本没办过这样大的商业项目，他们家族的发迹，也是在搬入岛后才开始的，其‘贵族’的身份，更是源先生钦定的。所以他们家哪里有百年的历史传承？这是当我们不会上网吗？雷滋心想，哪怕你问AI，也能知道这些往事啊……
明明是合成奶，但马格努斯还是在宣传手册上印上了各种的奶牛，还宣称自己的科研部门已经将这些优质奶牛的基因相结合，并创造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有公司背书的，营养价值比真牛奶还要高的高纯度合成奶。‘选择乐牛，选择健康。乐牛，汇聚最优基因精华，只为守护您的日常健康。安心之选，触手可及。’
雷滋心想：但假的就是假的，它就算做得再真，也还是假的。真牛奶是什么味的？这莫名其妙的冲动，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然后，就到了面试环节。雷滋本来紧张兮兮的，还在事前反复背诵了几遍父亲给他写好的稿子，可当他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地走进那间巨大的会议室后，才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所谓的面试，只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他们这批人，全都是关系户。
有个姑娘上来就说自己是瓦迪姆·切尔尼戈夫的亲侄女，并十分详细地罗列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所获的各种‘荣誉’——小学绘画的三等奖、初中歌唱比赛的校冠军、高中拉拉队的终生名誉队长、某所没听过名字大学的学生会主事、公会管理处的优秀实习生、某款社交软件的网红等等。可以说，她所介绍的‘能力’，和她要‘应聘’的‘总经办总助’的职位毫无关系。但她就是高傲、自信，还隐约有点瞧不起任何人。
“可是，伊沙多拉小姐，我们会长近期并没有招聘总助的计划，”坐在最右边那个，长得特别老气横秋的男人温和说道，“所以，您的这份申请，还需要重新填写一下。”他将她的申请表送回。
姑娘当场就不乐意了，她就像被人骗了似的直接变了脸——笑容和自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愠怒与委屈。她怔怔地呆了半晌，眼中似乎还有眼泪蹦出，然后才说，“可我叔叔说，其他的工作都很忙的……我身子弱，不能太劳累的……要不然……我会头疼的……你们……你们是不打算要我吗？”她抬起头问，“这样不行的……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去告诉我……不是，我很优秀的，你们如果不选择我，一定会后悔的……”她话中都带出半威胁的意思了。
对方笑了，“伊沙多拉小姐，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拒绝您的意思。您这样优秀的人才，我们当然是求贤若渴的。我的意思是说——总助的职位没有了，但还有其他职位。”他顿了一顿，“外部环境与政策趋势监测官如何？”
“这是个什么职位？”
对方颇为正式地介绍道，“系统收集、整理并分析岛办公厅颁布的各项政策法规、公告、会议精神，评估其对乐牛奶业运营的潜在影响。密切关注岛内其他重要机构、行会、团体的动态及舆论风向，识别潜在机遇与风险。”
姑娘想了想，然后说道，“可我根本不懂这个啊……”
对方浅浅一笑，并将这个职位的具体工作迅速简化成伊沙多拉能听懂的话了，“就是观察、记录下岛办公厅近期发布的文章，再收集下行业内的相关数据与新闻，最后再整理成册即可。分析的事情，你交给市场部的同事就好，他们有专人与你对接。”
“啊？只是看看新闻吗？我不想做文员，文员很无聊的……我还以为这是个很重要的岗位呢……”
雷滋听得这个懵：你不是怕累吗？那你还嫌工作无聊？大姐，你到底要干啥？
“很重要的，”面试官说道，“伊沙多拉小姐，这个职位，可是咱们公会的‘耳目’与‘智囊’呢。如果没有监测官的收集整理，那咱们的市场活动，就寸步难行了呀。”
瓦迪姆的侄女重新笑了。她接回申请表，开心说道，“那就这个吧。我这就重新申请。”可还没走出两步，她又回过头道，“等等，这个部门有几个人在？我不喜欢太过强势的上级，所以能不能……”
“这个部门是新成立的，您直接向总经办负责。”
“收到。”
姑娘重新填好表，满意离开。
接下来的面试者就更搞笑了——一位五十几岁的大妈，来面试‘新品研发专员’。雷滋本以为这是哪个官太太来体验人间疾苦的，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替儿子来面试的。
“我儿子大学读的就是这个，”这位含辛茹苦的老母亲说道，“他学习成绩很好的，大学时还拿过两次奖学金呢……唔唔，就这个，还有这个……他学习成绩真的很好，但一直考不上公司……他都有点抑郁了……唉，我可怜的孩子……”
“令郎呢？”面试官问。
老母亲露出窘迫的神态，“还在……在家里……”
“他为什么没有自己来？”
“他不是不想来，”老母亲急忙解释道，“而是他爸……他爸昨天又打他了……他都把我儿子弄伤了……唉，我可怜的儿子……大人，我儿子真的很优秀的，你看，这是他的成绩单……他当初是以区域第五的成绩进入的荒阪工学院……”
这回轮到雷滋惊讶了：啊？真的假的？top5的毕业生找不到工作？
“夫人，我不是什么大人，您叫我巴纳比先生就可以。夫人，面试的事，您还得让令郎亲自来才行……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他的事，您并不能擅自做主。”
“可他……读书读傻了嘛……还只认死理……他只认……大……巴纳比先生，我这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才替他来的……因为工作的事，我们家都……唉，大人，求你了，你就帮我一次吧，要不然，他爸就要把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