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道粗壮到仿佛能贯穿天地的猩红风暴,自乖离剑那三段转动的圆柱剑尖迸射而出。
犹如一道划破夜空的血色闪电,撕开了空间的画布,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击向无惨所在的平台。
那不是风。
而是乖离剑Ea造成的拟空间断裂。
风暴席卷之处,形成近似于时空断层的攻击将所有敌人粉碎
“铮——!!!铮——!!!铮——!!!”
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弦音疯狂炸响。
鸣女脸上的眼球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疯狂地转动着,试图理解并操控眼前这违背常理的景象。
她指尖的拨片早已碎裂,鲜血淋漓的指头不顾一切地拨动着琴弦,调动着无限城本身作为盾牌。
一座又一座和室,一层又一层平台,凭空出现在猩红风暴之前,试图阻挡那末日般的景象。
然而,在木房与那猩红的“伤口”接触的一瞬间,连扭曲和碎裂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从现实中消失了。
“噗——!”
鸣女怀中的琵琶,剩下的三根琴弦承受不住这般疯狂的调动与反馈回来的压力,发出刺耳的悲鸣,齐齐应声而断!
一股恐怖的反噬之力顺着她与无限城的连接涌回,她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猛地向内一捏。
遮挡面容的长发下,她的眼、耳、口、鼻,七窍之中同时渗出了粘稠的鲜血。
不过好在,最后她还是完成了无惨大人的命令。
空间,在无惨的脚下剧烈地扭曲、折叠。
他那张因极致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在被空间传送吞没前的最后一刻,猩红的竖瞳死死地盯着那道不断逼近的、代表着终结的红光。
下一瞬,无惨和鸣女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被传送走了。
但童磨和黑死牟没能走。
就在无惨消失的刹那,一股冰冷而绝对的意志,顺着他们体内属于鬼之始祖的血液,如烙铁般烫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留下。
拖住他。
那是无惨在逃离前,对两人身体内的鬼血下达的,最后的、也是最恶毒的诅咒。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绝对无法反抗的意志,如同最坚固的枷锁,死死地禁锢住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连后退一步都无法做到。
“啊……”
童磨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那虚伪的微笑变得前所未有的狂乱与扭曲,声音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无惨大人……真是……无情啊。”
名为“被抛弃”的认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空洞的脑海里。
他和黑死牟,被当做了拖延时间的弃子。
逃!
这个念头在脑中疯狂尖叫,然而身体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恐惧,再次从心中发芽。
“啊……啊啊啊……”
童磨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被人抛弃的感觉吗?这就是恐惧?这就是怨恨吗?”
他痴痴地笑着,两行血泪从他那双绚丽的彩虹色瞳孔中滚滚滑落。
那泪水是滚烫的,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温度。
他自诞生起就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这绝对的死亡面前,他那空洞的心,似乎终于被填满了。
“人类的情感……真是……太美妙了!”
黑死牟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面对那席卷而来的猩红。
他那六只眼睛里,所有的骇然与恐惧都已褪去,只剩下身为武者最后的、如古井般深沉的平静。
他能感觉到,无惨的诅咒正在强迫他的身体细胞去迎击那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但他没有反抗,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把正在发出“嗡嗡”悲鸣的妖刀。
身为继国岩胜的尊严,身为最强上弦的骄傲,让他无法像无惨那般丑态毕露。
既然无法逃离,那便……挥出此生最强的一刀!
“月之呼吸·拾陆之型·月虹·孤留月!”
他将数百年的生命,登峰造极的技艺,以及此刻身为武者的全部意志,都灌注进了这最后一刀之中。
璀璨的、巨大的、蕴含着无数道细小紫色月刃的银色月弧,从他的刀尖迸发而出。
无数道巨大的月刃,从他的刀下挥出,交错着,盘旋着,形成一道覆盖天地的巨大圆刃风暴,迎向了那片猩红。
意识到自己拥有情感的童磨也展开了他的血鬼术。
“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数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栩栩如生的冰雕人偶被瞬间制造出来,每一个都散发着惊人的寒气,并同时施展他的血鬼术。
“血鬼术·莲叶冰!”
“血鬼术·蔓莲华!”
无数冰莲在虚空中急速绽放,冰晶凝结的藤蔓疯狂扩散,极致的冰冷雾气弥漫开来,试图将这片空间彻底冻结。
“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
一座高达数十米,宝相庄严的巨大冰菩萨拔地而起,将童磨护在身后,慈悲的面容上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这是他最强的防御血鬼术。
然而,两位最强上弦赌上一切的招数,在乖离剑的威力下,都显得如此的可笑与苍白。
“不自量力。”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黑死牟斩出的那一道璀璨至极的月虹,在接触到猩红风暴的瞬间,那无数盘旋的月刃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像一捧沙子投入了熔岩,无声无息地被吞噬、消解。
接着是童磨的冰人偶,在接触猩红风暴的瞬间就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最后是那尊巨大的冰菩萨。
那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气,在猩红的裂痕面前,就像夏日的薄雾遇见了烈阳,瞬间蒸发。
冰菩萨的脚、小腿、腰身、胸膛、头颅……自下而上,一层一层地被无情抹除。
童磨彩虹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这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一幕。
“啊呀,这可真是……了不得,威力简直就像是神罚一样,根本无法阻挡嘛。”
“如果真有神罚这种东西的话,这么说来,所谓的天国和地狱说不定也是真是存在的吧?”
“说不定,死后就会下地狱呢,仔细想想,还真有点期待了呢。”
童磨张开双手,仿佛要拥抱那片代表着终结的猩红。
他脸上的表情,是他诞生至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真实的笑容。
不带任何虚伪,不带任何算计,是面对绝对的“无”,所产生的,最纯粹的,解脱般的笑意。
“让我们在地狱再会……黑死牟阁下。”
猩红的风暴,淹没了他。
童磨,上弦之贰,化作了虚无。
接着,轮到了黑死牟。
当那片猩红的风暴即将落在自己身上时,他清晰地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的刀,那把由他血肉铸就、陪伴了他数百年的妖刀,从刀尖开始,一寸一寸地,化为最细微的粉末,然后彻底消失。
接着,是他的手。
手臂。
肩膀。
他能感觉到,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一种无法抵抗的力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无法再生,无法重组。
“神罚?童磨说的还真形象啊,这样的威力的招数……真是人类能够掌握的吗?”
看着眼前的猩红,黑死牟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自己弟弟的身影。
即便是缘一的话,也无法打败对方吧?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莫非无论如何追赶,都无法超越吗?”
“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再感慨中,黑死牟,化作了虚无。
上弦之壹,黑死牟,陨落。
同一时间,猩红的风暴并未停歇,它击穿了无限城的上层空间,轰然落下。
正在无限城下方,因感知到同僚气息消失而心神不宁的猗窝座,突然被一股强烈到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心悸感震惊。
他猛地抬头,感知到了。
在自己头顶的上方,一种无法言说的、足以碾碎他斗志的恐怖存在正从天而降。
墙壁,天花板,地板。
整个空间,布满了同样的红色裂痕。
世界正在解体。
“这种力量……”
他的斗气,他的武术,在这种力量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他甚至找不到攻击的目标,因为整个世界,都成了他的敌人。
猩红的风暴,终归降下。
猗窝座,上弦之叁,连同他对武道极致的追求,一同被抹除。
另一边,同样感受到灭顶之灾的半天狗,果断吞噬了其他分身,化身为最强的“憎珀天”。
他将所有的憎恨与力量凝聚,咆哮着使用出最强攻击,试图抵挡那片猩红。
“血鬼术·无间业树!”
无数条由坚硬木头构成的巨大木龙,从四面八方扭曲的空间中涌出,张开巨口,带着无尽的憎恶,想要撕碎从天而降的猩红风暴。
但他的敌人,是断裂的空间。
一瞬间,红色的裂痕,爬上了木龙的身体。
那些坚不可摧的木龙,像是被画在纸上,然后被橡皮擦过一样,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无声地消失了。
“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憎珀天脸上那个深刻的“憎”字,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
猩红的空间风暴,已然降临。
上弦之肆,半天狗,陨落。
至此,除了逃跑的鸣女,十二鬼月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