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没人会揪着这点玩笑不放。
孙文宴笑着打圆场,端起酒杯道:“好了好了,玩笑归玩笑,今日是犬子大喜的日子,多谢诸位将军赏光,老夫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不管是酒还是水,都跟着一饮而尽,恭贺孙家大喜。
孙家为了照顾各方客人的口味,光是酒水就准备了三种。
烈口的地瓜烧,适合武将;醇厚的新丰酒,是长安人的最爱;还有清甜的琼花露,更对南方人的胃口。
段晓棠为了 “合群”,没喝显眼的酸梅汤,只在面前放了杯清水,好在众人都知道她的习惯,没人挑她的理。
孙文宴带着孙安丰将几桌重要客人敬酒后,便回身去陪一众贵客。
接下来,便由孙安丰领着一群年轻的宾相,挨桌去给客人敬酒。既是认人,也是为了拓展人脉,这是婚宴上必不可少的环节。
另一边的女眷桌席上,祝明月和林婉婉也跟段晓棠一样,更偏爱那些江南菜品。
只是可惜孙家的桌子没有安装转盘,许多好吃的菜都离她们太远,两人不好意思把筷子伸到旁人面前去。
王玉耶不禁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出自江南呢!这么爱吃南方菜。”
林婉婉刚把一小勺蟹粉烩鸡丝咽下,嘴里还留着蟹的鲜甜,舔了舔嘴唇,笑着答道:“人无分南北,好吃的东西谁不喜欢!”
心中打定主意,回头让陈娘子再买上一篓子螃蟹,她要吃个痛快。
孙家的菜品安排得恰如其分,即便是江南做法,也尽量兼顾了北方人的口味,比如鳝羹少放了些糖,蟹粉烩鸡丝多吊了些高汤,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清淡。
至于更主流的北方菜,不管是烤羊腿还是炖羊肉,火候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味道在长安高门宴席里也能排到中上。
祝明月看着满桌精致的菜品,心里暗自琢磨,这场喜宴劳神费事,细节处又安排得如此周全,真正的主事人必然是朱琼华无疑。
即便孙安丰是庶子,她操持起婚事来,也没让人挑出半点毛病,这份能力,着实不简单。
今日孙家一家三口看起来合作无间、其乐融融,接受着众人的祝福,谁晓得背地里各怀鬼胎呢!
孙文宴想借这桩婚事稳固地位,朱琼华想为养子铺路,孙安丰则想借着窦家的势力站稳脚跟。
这光鲜亮丽的婚礼背后,藏着多少算计,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王玉耶说起来算是从北边嫁到了“南”边,但对更南边的江南风物了解不多。
见林婉婉对江南菜如此熟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除了这些菜,南方还有哪些好吃的?你给我们说说,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林婉婉一听这话,脑子里瞬间像炸开了锅。
南方的好吃的太多了!春天的青团、夏天的杨梅,到秋天的桂花糕、冬天的糖炒栗子……数都数不过来,一时竟犯了选择困难症。
纠结片刻,提了一个地无分南北都广受喜爱的水果,“荔枝。果肉晶莹剔透,咬一口满是汁水,甜得像蜜一样!”
这东西算不上冷门,略通些经史的人,大约都听闻过它的大名。
但如果是一个地道的北方人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品尝到它的美味。
那份鲜甜,终究成了北方人的想象之味。
话刚出口,林婉婉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可惜啊,此生想在长安吃到新鲜荔枝,怕是难如登天。”
在心里默默补了句,别了,我的荔枝自由!
若是有朝一日能在长安品尝到新鲜荔枝,那排场怕是要祸国殃民了,咱可没那福气。
吴杲所图甚大,以天下奉一人,到底心里还有点数。只觊觎江南的美人,不肖想岭南的新鲜荔枝。
祝明月听她说得可怜,轻轻挑了挑眉,提议道:“鲜荔枝没有,但看看能不能帮你找点荔枝干来。”
林婉婉摆摆手,“如果是干果的话,桂圆也不差。”
王玉耶搭话,“那不用多费心了,我那儿就有现成的。”
毕竟市面上多桂圆却少有荔枝干。
宾客之间因为种种羁绊,或是沾亲带故,或是同僚好友,即便有不熟的,借着美食风物话题也能聊上几句,倒没有半分生分。
可正堂里招待贵客的场面,气氛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孙家为了彰显郑重,特意按照古礼安排了分案而食。
每个人面前一张小案几,菜品单独摆放,虽显雅致,却少了几分宴席的热闹。
这么一来,吴越的“食欲”就不佳了。
偏偏又来了几个多事的远亲,气氛就更显得微妙了。
在场众人心里都清楚,孙家这场婚事,表面是庶子娶亲,实则更像是江南大营与南衙的联姻。
孙文宴手握江南兵权,窦家是南衙将门,两家联姻,等于南北军事势力多了层纽带。
吴越和吴巡因为同掌南衙武事,出席婚礼不足为奇。
吴华光身为公主,身上的限制反倒没那多,爱到哪儿凑热闹都说得过去。
其他皇室宗亲即便知晓孙家有喜,大多也是礼到人不到。
可谁也没料到,临近开席前,几位皇子皇孙竟扎堆来了,一个个穿着锦袍,带着随从,热热闹闹地进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些皇家子弟,每一个都找了看似合理的理由。
譬如吴融的说法是,从前孙文宴指点过他的武艺,今日孙家有喜,合该来恭贺一番。
四舍五入,那就是他和孙文宴之间有一段“师生情谊”。
可孙文宴听到这话时,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没有立刻附和。想来他当年应该是上的是“大班课”,皇子皇孙、功勋子弟混在一块,随口指点几句招式,哪算得上专门指点?
不知多少年后,就这么被人“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