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时间，倒还真给了人族火种延续之机。
“最起码，那头魔龙只看重血脉与灵魂，还保留部分规矩……不像这些蛮妖，吃得纯粹，杀得干脆。”
许凌摇了摇头，心中泛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不是怜悯，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对现实荒诞性的深刻洞察。
他跟随神怪大军在无数世界见惯了天地崩毁、星空染血，甚至亲历过一整个高维面位被秩序之主抹去的过程。
眼前这个修行世界的灾劫，在他眼中不过是寻常一幕。
——但，那只是世界层面而言。
个人呢？
“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许公子还活着吗？或者，会不会根本就查无此人？”
“还有阿璃……她绝对是命运女神的亲女儿，随意都能得大道垂青，区区凡俗妖族，能威胁到她吗？”
“周小小、师韵寒、赵若汐、玉阳子……”
他在心底默念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种种情景，或并肩杀敌，或在荒野中对剑而坐，或在灵泉秘境中分食丹果。
如今这片战火席卷的乱世中，他们……都还好吗？
……
神念如海，翻涌浩荡。
许凌静静悬于星穹之上，身处千万里高空，俯瞰着脚下这片风雨飘摇的残破世界。
这确实是他熟悉的世界，原本只是一个凡俗修行界域，灵气稀薄、天道残缺，不过是下界亿万修行位面中最寻常的存在之一。
可如今，世代生存在此地的人族已经到了最后薪火、苟延残喘的境地。
以许凌的境界实力，想要找人不过只是一个念头。
他微闭双眸，念动之间，神念轰然扩张，顷刻之间便笼罩住整个界域天地，直至每一寸土壤、每一缕灵息。
浩浩荡荡的感知之力如渊如岳，如同天神在俯察众生。
昔日浩瀚人族，曾在这界域延续百万年的文明，建有圣朝万国、宗门林立、书院繁荣、道统传承。
但随着数十年前一道黑色天渊撕裂穹顶，妖族不宣而战，大举进犯，一切便都化作泡影。
妖族不似凡兽，乃是来自高维界域的血裔后裔，或背负神只之血，或拥有远古混沌妖灵残魂，凶悍嗜血、残暴好杀。
在白金蛟龙的威压之下，两族大战人族几乎是一触而溃。
边陲诸国尸横遍野，城池尽毁。
而后，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如黑云压境，一场大劫在毫无防备的人族世界中骤然爆发。
人族王朝在第一年便陷入崩溃，皇城焚毁，帝室覆灭。
宗门亦无力阻敌，数以万计的修士被剿灭或俘虏，强者之血成为妖族铸兵炼体之资，弱者则如猪羊，任意屠戮。
山河破碎、灵脉断绝、圣地消散，整个界域陷入长达二十余年的黑暗时期。
如今，三十年过去，妖族已全面掌控归墟世界九成疆域。
残存的人族，或被奴役，或潜逃山野，化整为零，宛如流寇。
每隔三月，便有一次“大扫荡”进行，妖族以邪灵、魔犬、鹰妖追捕藏匿者，屠杀俘虏，血洗山谷。
在此等生死边缘的压迫下，人族几乎已丧失全部反抗意志。
无数细节在许凌神念之中一一浮现：
——某座破败的荒山下，十数名衣衫褴褛的少年男女正在水池边洗涤布衣，神情木然，魂光萎靡，身后不远处，有妖族巡卫挥舞鞭影，若有怠慢，便是鲜血飞溅。
——某座冰封雪岭之间，一群人族武者身披兽皮藏匿于冰窟中，不敢生火，靠啃食冰雪与魔兽残肢为生，脸上满是坚忍的痛苦神情，却仍然轮流修炼，防备妖族的感知术。
——某座被彻底毁灭的古都废墟之下，深埋着一个残破的传送阵，此时正有三名满身伤痕的老者竭力修复，其旁一名少女跪地守着弟弟的尸首，泣不成声。
这一切，如洪流奔涌入许凌识海。
他目光幽深，神情平静如古井，却在那一瞬之间杀机弥漫。
“……这等情形，已到了彻底倾覆的边缘。”
他心念一动，整片天地的气机便开始随之波动。
他的神念深入了最深处，准确地锁定了几个特殊的存在——他们的血脉隐晦而高贵，灵魂中却涌动着熟悉的气息。
是她们。
许凌的唇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下一瞬，他的身形便在虚空中悄然消失。
天地一静，仿佛他从未出现。
……
当他再次现身，已是数千里外的一处密林深谷。
此处山峦叠嶂，毒雾弥漫，妖族根本懒得涉足，正是人族最后几个秘密据点之一。
外围设有复杂的阵法，迷幻灵光环绕，寻常修者根本不可能察觉其中的异常。
可许凌却是径直穿越，一步踏入，仿若虚空本身向他敞开门户。
刚进入据点，他的气息便悄然收敛，彻底融入天地，连地面那些安插的感知阵基也未曾触动。
几道灵光在眼前掠过，接连出现的是两位绝世少女。
她们容貌俊美无瑕，气质却迥异。
一人白衣如雪，双眸如月，身负皇族血脉，一颦一笑间似能安抚人心。
另一人青衫猎猎，剑意如霜，身后背负一柄黑金长剑，虽显得有些稚龄娇美，却自带杀伐威势。
此刻，两人正在指挥数十名少年进行实战演练，声色俱厉，却又不乏温柔引导。
她们，正是如今人族最耀眼的希望之星。
——周璃，周小小。
据说二女出身皇裔贵族，却在数年前于一处县城古宅中偶然获得大机缘。
继承失传已久的天外仙宗传承，又得神秘高人点拨，才在极短时间内修至大宗师之境。
她们，一人沉静如霜雪，身披月白战衣，眉心一道莲印如星辰凝聚，修得无上仙诀。
一人灵动如火焰，朱衣飘摇，掌中凤凰灵火呼啸破空，修得焚天仙法。
在短短数年间，她们修为节节突破，接连登阶，从低阶破至超凡，再至宗师境，继而一跃迈入大宗师之境。
虽未成仙，但在此界已是逆天存在。
如今，她们的战力，已堪比一品至尊，甚至曾与妖族白金蛟龙的一位副将大圣交手过数次，虽伤犹胜，震惊整个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