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悬。
李平安沉浸在观想当中，老牛的招呼让他从修炼中回过神来。
老牛端来热菜热饭。
一盘清蒸肉，一盘红肠，一盘拍黄瓜，外加一碟炒黄豆。
食材都是陆仁甲差人送来的。
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吃到肉。
可见其家世着实不错。
李平安吃了六碗米饭，放下筷子。
老牛眨了眨眼。
吃这么少？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平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也不知道参加攻城的都有谁，除了柳韵以外....刘勇。”
他忽然想起，曾经在安北四镇给柳韵推荐的那位将军。
不知道他这次参没参加破城之战。
要是陆仁甲父亲口中那位大隋将领不靠谱，至少自己也该知道找谁去。
总不见得让乱兵，将这里给毁于一旦。
这日，深夜城外的喊杀声愈加剧烈。
李平安用法眼察看了一番，便明白城破就在这几日了。
..........
噼里啪啦~爆竹声音不绝于耳。
对于大禹来说这是一个别样的新年。
新年伊始，大隋大军兵临城下。
“师兄，你这字写得可真好。”
陆仁甲看着李平安的笔墨，忍不住夸赞道。
上联：金玉满堂家兴旺。
下联：福星护宅赐平安。
横批：华宅生辉
“想学吗？”
陆仁甲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李平安笑笑：“为什么？”
“我爹从小就逼我学书法，现在我偶尔还能梦到那段糟心的经历呢，可不想再学了。
比起练字，我还是更喜欢炼丹。”
陆仁甲走到门外，用浆糊将春联贴在了门外。
“过年你不回家。”李平安随口问道。
“哎呀，家里烦得慌，还是待在这里清净。”陆仁甲道。
过了一会儿，陆仁甲忽然大叫。
“师兄，咱们的春联被人撕了！”
李平安走出去一看，春联果然被人撕了。
不过他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春联重新贴上。
“别用浆糊沾贴春联了。”
“为什么？”
李平安解释道：“京城粮食短缺，许多人都饿死了，这浆糊是面粉熬的。
饿极了，自然不会放过这浆糊。”
陆仁甲恍然。
李平安又让老牛去屋子里拿几个馒头，放在街角。
漫天飘雪，带着雪的味道，带着刺骨的寒意。
从屋顶垂下，在风中摇曳。
夜。
虽说是大军围城，可年还是要过。
穷有穷活法，富有富生活。
京城照样点起了烟火，街边也有不少猜字谜的。
李平安和陆仁甲各拿着一串糖葫芦，走在其中。
老牛手里捧着一个猪蹄。
牛蹄没有了，这个猪蹄还是陆仁甲弄来的。
橘红色的灯笼，在夜间显得格外明亮。
有一种异样的美丽，温暖的心里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轰——！！”
远处传来一连串地巨大爆炸声。
人群一阵慌乱，城外的大隋选择在这一天再次攻城。
漫天的炮火轰鸣，有一炮射向了城内。
伴随着一片惊呼和哀嚎，火光溅在城墙上，宛如下了一场火雪。
李平安站在慌乱的人群中，回首。
好似跟整副画面格格不入。
............
大禹英宗一百三十二年。
大隋军队先后攻下大禹四十余座城池。
俘虏二十五万余人，连破三州三关，大举入侵大禹。
秋，大禹京城被破。
喊杀声，刀剑相交的声音，惨叫声……交织成了一曲疯狂而恐怖的乐章。
“城破了！！”
“快跑啊。”
“大隋入城了！！”
“.........”
城头上的守军惊惶失措，有的逃命，有的成群结队地向城下滚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人们接二连三地倒下，惨不忍睹。
因为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残酷的屠杀。
大隋偏将刘勇带领三千黑甲，马踏奔雷闯入城中。
望着脚下出现的亮光，站在墙头的柳韵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中回荡。
大隋历经十一帝，终于在长乐这一代灭禹。
标志着大隋将开启一统中州的时代。
天下一统，甚至九州一统。
柳韵伸手虚空抓了抓，好似抓住了全部，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抓住。
京都龙脉所在，气运所在。
京都不平，大禹便还有几分龙气。
大禹京城，某处院落。
李平安揉了揉眉心，轻轻一叹。
此时，大禹京城堪比人间地狱。
城中一片混乱，众多贼人如洪水一般涌出。
没了律法的束缚，挨家挨户地烧杀抢掠。
他们见人就杀，不管是男女老幼都被他们杀得血流成河。
当然，这些贼人还不是最致命的。
那些有实力在身的散修，则早已谋划好了目标。
各自冲进几家大户。
“那个便是炼丹师凤阳子的居所，其中肯定藏着许多丹药！”
“快走，别让他人抢了先。”
“那凤阳子修为颇深，你我二人.....”
“放心吧，那凤阳子早就在前线战死了！”
夜色下，闪过两道黑影，直奔眼前的院落。
炼丹房中，李平安随手挥了挥手。
就像是赶走烦人的苍蝇一般。
“聒噪。”
片刻后，院子再次恢复了暂时的宁静。
又过了一会儿。
“师兄师兄！！”
陆仁甲急匆匆地赶来。
李平安微微皱眉，察觉到随着陆仁甲前来的还有数名披甲护卫。
便推门走了出去。
“师兄，这些是大隋的将士。”
李平安淡淡点了点头，“诸位辛苦了，里面请！”
其中一个领头的道：“不了，我们是奉命守住此处。”
“那多谢诸位。”
李平安一拱手。
陆仁甲低声对李平安道：“我父亲联系到的那位大隋将军，现在就在我家。
我跟他说了咱们炼丹房的事情，这位将军便派来了几位亲卫。”
李平安暗衬着，没有无缘无故地帮忙。
想必这位大隋将军别有所求。
思念至此，又听陆仁甲道。
“师兄，那位将军还想见你一面。”
李平安微微挑眉。
“什么时候？”
“明日。”
那几个亲卫中领头的看了一眼李平安的眼睛。
瞎子？
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留下两个看着李平安。
剩下人便在院中其他的几处房中搜查起来。
李平安只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转身回房了。
有这些人在也没办法炼丹了，干脆抑制住心中的些许烦躁。
入定观想。
心中默念：“止可得定，即得静，观可得慧，即得明。”
...........
清晨的阳光照在角角落落，刺穿了黑暗。
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大隋兵卒，几乎无人敢上街。
大道旁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看模样都是刚死不久的。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不知死活的混混，在大隋军队进城后，还想着趁机作乱，被毫不犹豫地斩杀。
另外一些便是大禹残余的兵勇。
大隋的士兵各个精神饱满，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一股煞气，让人不敢直视。
李平安和老牛在几名大隋士兵的护卫下，前往陆仁甲家中。
“师兄，介时你可不要冲撞了那位将军。”
陆仁甲心中有些忐忑，叮嘱道。
现在那位大隋将军，便是他们家的护身符。
谁知道日后，大隋会不会屠城。
就算不屠城，抄家一些大户也是在所难免。
他也想到了，那位将军之所以愿意帮他，肯定是看中了师兄炼丹师这个身份。
师兄又一向桀骜，担心其触怒了将军，遭来灭门之祸。
李平安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现在的关键是如何保住咱们的师门。”
陆仁甲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周五的晚上，用我多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