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山涧据点内,飞廉轻车熟路地穿过层层防护,到达一处石室。
凌樾正对着案上的地图沉思,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未抬,便知是谁。
“哥,新娘呢?”
飞廉一见到他,开口便是这句。
凌樾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燃起怒火。
“你连夜赶来,就是为了问那个不相干的人族女人?!”
他站起身,逼视着飞廉,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怎么,新娘没了,云祈成不了亲,你心里不该偷着乐吗?还特意跑来关心新娘的下落?”
飞廉抿了抿唇,避开哥哥的目光,坚持道:“云祈很担心,新娘是在迎亲时丢的,风息城没法向栖霞城交代,这会让他们很为难。”
“为难?!”
凌樾都快被气笑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
“飞廉,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族各城之间的龃龉,与我们何干?!他们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飞廉抬起头,眼神里是少有的执拗。
“我答应了云祈,要帮忙找人。”
“你答应他?!”
凌樾胸中的火气彻底被点燃了,恨不得把脑子不清醒的弟弟暴打一顿。
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我看你是被他迷昏了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面对强势独断的兄长,飞廉心中积压的不满也忍不住爆发。
“你原本也不信任我,你提前收到消息,知道迎亲队会遇袭,都没告诉我!”
“告诉你?”
凌樾嗤笑一声,讽刺道:“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感情用事,沉不住气,坏了我的计划!我救他,是因为风息城对我们有用,他还不能死,我不是带信让你去接他了吗?他好端端的,毫发无损,你有什么不满的?!”
“那你放了孟汐瑶。”飞廉不再纠缠之前的事,回到最初的目的,“我要带她回去。”
凌樾眼神一厉,洞察到什么,紧盯着飞廉:“是乌兰找过你了,对不对?”
见飞廉沉默没有否认,他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
“好啊,一个个翅膀都硬了!为了个人族女人,敢来跟我叫板!”
他冷声道:“我告诉你,我不放她,就是因为乌邢今天能为她欺瞒我一次,以后就能为她背叛我第二第三次!只要这女人活着,就是悬在他头上的刀,就是隐患!”
飞廉没有被他的言辞震到,反而冷静地反问:“那你杀了孟汐瑶,乌邢就会老老实实听话了?他心里就不会有芥蒂,有不满?”
这话精准地戳到了凌樾的痛点。
他带走孟汐瑶却没有立刻下杀手的原因正是如此。
不说乌邢兄妹是他的得力属下,他们同是落星谷出来的,也有儿时的情意在。
他不想因为一个人族女人,让他们与自己离心。
就连救云祈也有这层原因。
计划之外,何尝没有顾虑飞廉的感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才选择亲自过去救人。
“你……”
被弟弟怼得一时语塞,凌樾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石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
他背对着飞廉,胸膛剧烈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行压下火气,转过身,脸色依旧难看,但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暂时不会把她怎么样,但放了她,绝无可能!”
他盯着飞廉,一字一句地交代:“你回去告诉云祈,想让孟汐瑶活命,就按我说的做,他去跟栖霞城主作证,指认是南部联盟的人袭击了迎亲队,劫走了新娘,让他们斗去。”
见飞廉还想说什么,凌樾抬手打断他,走到案前,伸出手指点向地图。
“听着,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有利,凤阳城在北方虎视眈眈,南部诸城各怀鬼胎,我们要做的,就是挑起他们内部的矛盾,让他们无暇顾虑妖族,为我们争取时间。”
凤阳城主利用妖族,势力扩张的极快,明眼人都清楚,她的野心绝不止于北方,兵锋指向南方是迟早的事。
南部诸城担心到时背腹受敌,想先解决妖族这一心头大患。
他们早就察觉妖族反抗军的存在,只是以前不放在眼里,认为是妖族微不足道的挣扎,成不了气候。
只是听闻北方妖族军队的屠戮事迹,引起了他们的恐惧和警惕,才想尽快联合起来先铲除妖族。
凌樾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后落在风息城上。
“我救下云祈,是不想妖族被嫁祸,但现在,情况有变,我信不过人族,南部联盟这次是想杀人嫁祸,下次若拿他们亲眷的命来威胁呢,难保风息城和栖霞城不会妥协,所以,我们手中也要有人质,是孟汐瑶还是云祈来当这个人质,你可以选。”
看着兄长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冷光,飞廉沉默了,他心中自然不希望云祈成为人质。
知道他的选择,凌樾冷哼,没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说。
栖霞城的实力并不弱,城主是个精明人,很会审时度势。
以前在对待妖族态度上,一直处于中立,既不想为着妖族得罪其他城,也不想埋下祸患与妖族结仇。
城中虽明令禁止猎妖贩卖妖奴,但同时也禁止妖族的存在。
发现混入的妖族,会被驱逐,不过,他们会“好心”地给那些妖族指条明路。
就是让那些妖族去风息城。
相比残忍压迫妖族的其他城,栖霞城的做法似乎显得有点“仁善”。
可凌樾就是看不惯这些圆滑的人族,他就是要把水搅浑,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栖霞城主夫妇很是疼爱这个女儿,孟汐瑶落在他手中,就是棋子,筹码。
不仅能用来挑拨栖霞城和南部联盟的关系,以后也可以用来拿捏栖霞城。
“不管是乌邢还是云祈,只要他们听话,孟汐瑶就是安全的,你也一样,回去给我安分守己,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脑子最好给我放清醒一些!”
凌樾又警告提醒了几句,才挥手赶飞廉走。
知道兄长有他的计划安排,不会改变主意,飞廉没再纠缠,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