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无法抗衡的强大势力,和无可阻挡的趋势,归顺也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但是对南部诸城那些上层达官显贵来说,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凤阳城主为了笼络、招揽妖族,壮大势力,树立威信,在攻占或收服那些曾经残酷压迫妖族的城池后,会默许妖族军队对那些达官贵族,以及猎妖世家进行清算和报复。
这样清洗下来,那些权贵或世家大族几乎没有能逃过的。
南方诸城的统治者们正是看清了,归顺也无法逃脱被清算屠戮的现实,才恐惧、忌惮那位女城主,想要联合对抗。
他们心知肚明,不管投降还是归顺,都意味着将自己和全族的身家性命,交到那些被他们世代压迫、充满仇恨的妖族手中。
也预见,一旦城破,他们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全都会成为凤阳城主用来收买妖族,巩固势力的“祭品”。
所以面对北方势力的扩张,南部诸城除了联合起来拼死一搏,别无他路。
而风息城主张与妖族共存,与他们立场不同,对他们来说,这是联合最大的阻碍。
这也是他们不择手段,甚至用刺杀嫁祸的方式也要将风息城拉下水的主要原因。
听了父亲的一番分析,云祈这才知道父亲的压力有多大。
和栖霞城结盟也是为了应对当前的局势,不参与进去,真到那一天,起码还能有谈判的余地。
“如今,他们使出这等毒计来逼迫我们就范,我们风息城岂会与这等背后捅刀、行事毫无底线的人为伍!”
虽说原本也没打算与那些城结盟,只是出了这件事,更坚定了云景天的决心。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云景天若有所思地看向云祈,沉吟道:“祈儿,依你所述,那位救你的神秘人,身手超凡,对半妖及各城动向如此了解,甚至能提前获知他们的刺杀计划……”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说,他会不会是妖族的?”
听到父亲也与自己抱有同样的猜测,云祈心中那份模糊的怀疑瞬间清晰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孩儿也是如此猜想,只是……”
他话语一顿,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
方才回禀时,关于新娘的下落,他只含糊地说了一句“被掳走”,并没有言明具体情况。
此刻,他想了一下,觉得这事关系重大,不应该隐瞒父亲。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坦言:“父亲,新娘不是被那些杀手掳走的,是救我的那些人,他们调换了新娘,我去栖霞城接到的新娘是他们的人,新娘在他们手中,那人让我回来告诉栖霞城主,他的女儿是被其他城派来的杀手劫走的,让栖霞城去找那些城的人要说法。”
云景天闻言,眉头紧锁,面露难色。
“这就难办了啊。”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语气沉重:“人在我们接亲途中出事,与我们也有责任,若按实情告知,且不说对方是否相信女儿落入妖族手中,事情若传开,必会让其他城抓住把柄,趁机挑拨破坏我们两城结盟之事,我们也会得罪那些妖族。”
“可若按那人之言……”
云景天停下脚步,看向云祈,眼中是深深的无奈。
“便是明目张胆的欺瞒与利用,我们成了他手中离间南部诸城的棋子,一旦败露,将他们都得罪了,还失信于栖霞城,恐怕到时里外不是人,处境会更加艰难。”
云景天揉了揉眉心,感到这事很棘手。
“那位‘恩人’,倒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他救了你,我风息城承了他的情,可他将新娘扣下,又让我们替他传递不实之言,这叫我们如何向栖霞城主交代?”
云祈也知道这事挺为难,还是得想办法把新娘找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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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应迎亲队伍的人已经回来,一百多人的迎亲队,活下来的只有三十多个人。
飞廉特意去试探了一下那些幸存的人,他们只知道打斗中突然来了一波人帮了他们,处理完那些杀手就撤退了。
别的也说不出什么。
知道妖族没暴露身份,他就放心了。
这时,有人过来传信,说少主让他过去。
飞廉以为云祈和城主谈完事情,是要找他问迎亲队的情况。
踏入书房,就见云祈在画着什么。
待他走近,云祈刚好收笔。
“来,看看这画上的人,你认识吗?”
云祈拿起画好的那幅画,招呼飞廉过来看。
飞廉目光落在画像上时,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
虽然云祈勾画的简单,但那画上人物的衣着装扮,还有那冷漠傲然的神情,一眼就能看出是凌樾。
云祈为什么要问他,难道身份暴露了?
他瞬间低下头,掩去眸中的惊骇,强迫自己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不认识。”
就在这时,云祈突然靠近,几乎贴到他身上,对方身上那股清雅的气息将他笼罩。
“飞廉,你今天来接我时,我们离得那么近,你不可能感应不到,我身上沾染的气息。”
云祈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在撩拨飞廉紧绷的神经。
“那个人是妖族吧?气息那么明显,你却一句都没问,这,不太像你。”
飞廉身体一僵,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
是啊,他怎么会忘了,他一向对云祈身边的气息很敏感,甚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独占欲。
从小他就不允许其他的妖过分靠近云祈,不喜欢云祈身上沾染其他妖族的气息。
在过去他们关系很亲密时,他之所以愿意经常变出原形,陪着云祈玩闹,也是为了更方便让云祈沾上他的气息。
这样一来,其他的妖就不会随便靠近云祈。
偶尔发现云祈身上沾染了其他妖的气息,他就不乐意,会立即变出原形把云祈扑倒,用自己的气息来覆盖,过后,还要把那些妖揪出来,恐吓警告。
知道他介意,云祈也由着他,与其他妖族保持距离,尽量注意不沾染他们的气息。
可今天,在察觉到那熟悉的、属于兄长的浓烈气息包裹着云祈时,他先是庆幸兄长及时救下云祈,随后便是对兄长隐瞒消息的不满,竟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从云祈的角度看,他对此毫无表示,就很奇怪反常。
懊恼、自责、还有一丝心虚涌上心头,飞廉避开云祈审视的目光,垂下头,答非所问地闷声道:“是属下没用。”
云祈看着他这副自责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没再逼问,只是拉开些许距离:“那个人,是妖族,对吗?”
飞廉知道,云祈刚才那样问他,心中必然有了定论,没必要隐瞒了,就点了点头:“是。”
接着云祈将新娘被那些妖族带走,还有这事的利害关系和盘托出。
听到新娘被兄长的人带走,飞廉心中下意识的一松,生出一丝隐秘的欣喜。
看来,联姻要暂时搁置了。
“你能记住他的气息,找到他吗?”
云祈神情忧虑,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让飞廉帮忙找人。
飞廉不想云祈娶别人,可也不愿看到云祈为此忧心忡忡。
内心挣扎片刻,他抬起头,迎上云祈满含期待的目光。
“属下会尽力去查,找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