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教堂开始微微倾斜。
而且倾斜不出一会,便传来更大一声“轰!!”的巨响,教堂一侧高处的墙壁,在内外力量的角力下,终于不堪重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有人透过这巨眼般的豁口一望,竟正好直接看见了外界那布满褶皱与黏液的、巨大无比的“午之月”本体!
艳绿色的病态光线如同探照灯般直射而入,所照之处的星辉壁垒,迅速蒙上一层油腻的锈迹,结构开始变得酥软、异化。
“嗤!”“嗤!”“嗤嗤嗤嗤!!”
那些浆液沼泽中的“腔肠动物”肢体,也接连有几节从其他地方捅了进来,顿时各处墙壁上又被开了五六个相对小一点的窟窿。
如同洪流决堤,不知哪来的浑浊河水“哗啦啦”灌了进来,教堂内部的“水平面”以肉眼可见速度上升。
“虚界?”
范宁眼神眯起。
他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但不完全一致,在熟悉感外,还另有一些恶意的、人为改造后的特征。
这源源不断泄漏进教堂的河水,肯定是被危险分子使了什么手段从虚界引过来的,又在其中掺入了一些病态的污秽之物。
它冲刷裹挟起沿途的一切根基不稳之物,试图将神圣的规则稀释、搅散,又一路沿着教堂中央的红色地毯走道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冲向大门的湍急河流!
也就是在这教堂远处的大门尽头,挺拔挑高的门厅线条已经扭曲得看不出原样,而地面的下方诡异塌陷,一个苍白环节的漩涡正在那疯狂旋转,“真言之虺”令人心智混乱的撕扯呓语声不断传来,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不仅加剧了河流的湍急程度,更开始抽离教堂内部那些较为脆弱的、由情感凝聚的星光结构!
“扑通!!”
波格莱里奇一身暗蓝色礼服猎猎作响,身影从教堂一处高台跃下,水花飞溅而起。
“咻——”
拔刀挥击,锋利的刀光掠过一片被“河水”浸泡、开始滋生怪异彩色苔藓的侧廊。
无声无息的“烬”之准则所过之处,苔藓与受污染的石料一同化为虚无,留下一片绝对干净、绝对空白的区域,同时那里本由某位浪漫派大师显化出的充满激情的装饰性音雕,也一同湮灭。
又一刀,斩向圣礼台上的一处围栏,其有几根拱肋在“午之月”照射下已变得过于“活跃”,刀光闪过,所有冗余的增生部分被精准地削去,也失去了所有艺术线条的美感,变成了几根最冰冷、最高效的力学构件。
而且这一刀的刀芒,过于斜向上方延伸了一小段距离,直接把范宁的半边腰腹加一条大腿削得干干净净!
只是范宁的“创世之力”已本能地运转,不出一个呼吸时间,神性投影之躯尽皆恢复如初。
“你这个合作者的道德水准可真是有够低的。”范宁瞥了一眼下方汹涌漫涨的湍急河水,语调总体平静,略带冰冷讥诮。
“合作者的资格只在实力,以及有没有脑子看清局势。”
几根伸进来的“腔肠生物”肢体四分五裂,波格莱里奇挥刀之间,身影从一片污浊水花中急速穿梭而去,暗蓝色礼服的衣角甚至没有沾湿。
一声闷响,又是一刀直捅,
一根粗如楼房的“肠子”剧烈抽搐起来,它伸进来的墙体窟窿被撕扯得更开,河水疯狂涌入。
“噗嗤——”
刀子在下一刻抽开,五彩斑斓的浆液喷溅,稀奇古怪的器官从“肠子”里流出,转眼冲至教堂大门的尽头。
隐隐的秘氛留在了这个裂开的窟窿附近,“烬”的切割感挥之不去,河水的倒灌一时间少了这一处。
但是下一刻,彩窗的破碎声又接连响起,转眼又有更多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肢体”刺破窗子钻了进来。
“玷污艺术的渣滓!......下来!......给我沉下去!......拙劣的残次品不配占据那个位置!!......”F先生的咆哮仍然从外面各个方位依稀传来。
“那家伙现在在发疯,你呢?判断力还在吧。”波格莱里奇淡淡说道,“先驱之路涅磐归来,‘掌矩者’也快进一步升格,是好事,脑子应该更清醒了才对。”
范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当然对创世教堂的“艺术结构”接连被毁,感到无比痛心。
这些因“化疗”被误伤破坏的“原初物质”,也许每一件所指向的,都是未来一件绝美艺术品的诞生可能。
但既然“创世之力”保证了教堂能吊着一口气,不会被彻底毁掉,眼前的局势......恐怕需要的......
是“火力全开”!
“哗啦——”
又一根巨大的“腔肠”从教堂高处另一个破口猛然刺入,这次它的目标竟然直接朝着诗班席上的一片大师们而去。
“啊哈哈啊哈哈哈!!”
惊悚的类人一般的笑声和嘶吼震破耳膜,其末端如盛开花朵般,逐渐裂成了无数细长的口器!
“杀?”
范宁终于伸手指过下方这些层层崩坏之物,似乎在确认一个不得不执行的残酷乐句。
波格莱里奇没有回答,暗蓝色礼服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
下一刹那,教堂内部,数十处,上百处......
在崇高明洁的圣咏合唱声中,教堂无数病变或被侵袭的节点——被“午之月”绿光照射开始活跃的壁面、被污水浸泡滋生苔藓与菌斑的区域、被“腔肠”刮擦留下粘稠彩痕的浮雕处——同时出现了带着恐怖气息的残影。
“唰唰唰唰唰——!!!!!”
每一道残影出现的瞬间,都伴随着数道或直刺、或横斩、或斜劈的冰冷刀光,它们组成了一场无声而暴烈的金属风暴,在宏伟的教堂空间中悍然绽放。
所到之处肢体断裂、油污爆开,主干道湍急的河流上,转眼飘满了畸形的器官和带着黏膜的肉块。
与之伴随的还有成片成片异变的石材、滋生的污秽、残留的污染痕迹、过度活跃的廊柱被精确“剃除”,露出下面干净到令人心悸的空白基础结构。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范宁,同样纵身一跃!
那道正在指挥的身影却没有丝毫受到影响,而是另有一道背着伊利里安吉他的“范宁”从前者身上分离而出,同样跳入了下方污秽湍急的河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