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实验暂告一段落,实验室中的嘈杂声渐渐平息,研究员们开始围聚在数据终端前,对刚刚输入大模型的海量信息进行二次加工与梳理。
就在这片略显混乱的余韵中,主持整个实验的首席科学家阿拉斯泰尔·索恩却突然抬起头,目光望向上方的贵宾观礼区——尽管那是一面单向幕墙,他的视线却仿佛穿透其屏蔽,精准地与静立于幕墙后的两位理事相接。
下一刻,科尔只觉得眼前蓦地掠过一片难以名状的“黑暗”,极其短暂,却深邃得令人心悸。不等她凝神回味,索恩教授那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已从她身后传来:
“二位突然莅临,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科尔转过身,迎上对方那只泛着幽蓝色光晕的机械义眼,脸上浮现出无可挑剔的礼貌微笑。她略微颔首,从容开口:
“我从华夏的“技术交流会”上带回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虽然古老的国度已然破碎,但科尔对外依然会称其为“华夏”以示尊重。
说话间,她的右手漾起一片如水波般的微光,一只黑色加密箱无声地凭空浮现。尽管表情未变,科尔内心却在暗自盘算——她曾多次目睹索恩使用这种近乎瞬移的能力,却从未像这次一样,感受到那一闪而逝的“黑暗”……就仿佛时间本身被某种锐利之物精准削去一层。
是因为从前我的感知能力不足以察觉这细微的波动吗?
她心念电转,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线索。
如果此刻启动‘莫提乌斯之眼’……是否就能窥见更多?
索恩教授像是并未察觉科尔女士短暂的出神,反而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手中的加密箱,机械义眼微微转动,透镜组发出几不可闻的调节声。
“哦?”
他语调缓慢,带着学者特有的审慎与好奇,“让我猜猜……是那位‘元帅’终于愿意妥协了?我一直对他所收藏的、关于‘封存死亡本身’的技术极感兴趣……”
索恩清楚科尔以“学术交流”为名远赴华夏的行程。毕竟,对于那片古老土地所隐藏的秘密,几乎没有哪位恶魔学研究者能按捺住心动。
“需要我回避吗?”
玛雅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平静,并没有窥伺他人“战利品”的想法。
“你太见外了,亲爱的玛雅理事。”
科尔语声轻快,却随即不着痕迹地转折话锋:
“更何况,这里面并不是关于‘死亡丹术’的资料……而是……”
她指尖轻点箱面某处,一道幽蓝色的虚拟投影瞬间展开,悬浮于半空。
影像资料中清晰展示出一种异常现象:在某种未知作用之后,物质完全丧失三维结构,坍缩为近乎二维的、“贴图”般的诡异存在。
“这份观测报告,能确定真实性吗?”索恩的声音沉了下去。
“毫无疑问。”科尔语气肯定,“我已控制了一份原始样本,并在当地建立了初步的收容措施。目前情况稳定。”
“……若是属实,这种东西……其性质与‘外之理’非常相似。”
索恩教授的机械义眼再度扩展旋转,镜片中流动着烛火般的光芒。
所谓“外之理”又被称为“外来物”,是当前学术圈对那些突然出现、完全违背已知物理法则、却又独立于所有现有规则体系之外的“异常存在”的统称。其中最为世人所知的,便是产自冬之国堪察加地区的“幽矿”,那是构建恐惧熔炉的核心材料。
“……有办法将‘样本’带回总部吗?”索恩沉吟片刻后问道。
“目前还不行。”科尔摇头,“我需要一支更具专业性的研究团队随我再赴华夏,展开深度调研……不知二位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她话音刚落,索恩与玛雅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已不止是一次偶然的“交流”,更是一场带着筹码的“交易”。
科尔虽贵为最高理事之一,但研究人员的具体调度权始终牢牢握在首席科学家阿拉斯泰尔·索恩的手中。若他持反对意见,提案就必须上报至理事会,获得超过半数同意方可推行。
既然如此,直接与索恩达成合作,无疑是最高效的路径。而玛雅显然是因为私交不错附带的。
“事关重大,我认为我们需要进行一次更详细的探讨……”
索恩教授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说话间已通过内置的通讯链路向助手发出指令,要求立即准备一间最高规格的加密会议室。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数据流悄然涌动,他的机械义眼中的蓝光微微闪烁,标志着指令已加密发出。
“当然,我完全同意。”
科尔从容应答,她没有理由反对——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几分钟后,三人已置身于一间被多重加密力场笼罩的密室。幽蓝色的光线自上而下洒落,将中央的全息投影台映照得如同某种颇具科幻色彩的祭坛。在这里,任何信号都无法外泄,任何窥探都将被隔绝。
科尔作为情报的持有者,没有多做保留。她将一部分从“1号站点”带回的、关于“零件”的资料,逐一展现在索恩与玛雅面前。光影交织间,复杂的数据流和实体各阶段的扫描图悬浮于空中,细节丰富,令人屏息。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她巧妙地隐去了所有涉及“造物院”的关键信息。
索恩教授的身体微微前倾,机械义眼不断调节焦距,仿佛要将每一个像素都摄入分析。他对被称为“零件”的异常实体表现出了极大的专注与热忱。
“根据现有资料判断,项目代号‘零件’有97%的概率属于‘外之理’……”他沉吟道,语调中混合了学者的审慎与难以掩饰的兴奋,“我个人非常希望可以亲自前往,但碍于职务限制……目前无法长时间离开总部。”
他稍作停顿,目光仍未离开投影中的诡异图像,继续说道:
“我会尽快组建一支专业研究团队前往华夏协助你。另外,这些资料能否暂存实验室?我希望能为其建立独立数据库,并保持后续研究进展的同步更新。”
“当然没有问题。”
科尔轻轻点头,指尖微动,将那只黑色加密箱推向索恩。箱体在光滑的桌面上无声滑行,最终停在对方面前。随后,她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玛雅,语气轻快:
“亲爱的玛雅~你需要也拷贝一份资料吗?”
玛雅的面罩上气阀轻微作响,溢出少许白色雾气,伴随而来的是平静的电子合成音:
“不必了。”
她拒绝了科尔的提议,但稍作停顿后补充道:
“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合适的研究者人选。稍后我会将她的个人档案发送给你。”
“真是帮大忙了~”
科尔愉快地眯起双眼,正欲再言,忽然,三人专属于“希望灯塔”高层的通讯频段中同时收到一条来自“白塔管理系统”的紧急提示:
(告警:深渊回响交易所第236号仓库遭遇不明身份者入侵——重复,第236号仓库正遭受入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