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冷明此刻可谓又急切又愤怒。
他被人堵在墙角，拦住去路。
同时，手机又像命不久矣、说临终遗言似的，噼里啪啦的狂跳‘未接来电’的短信。
黄申见纪冷明已然拿到手机，暗暗叹道‘不好’。
但受限于曾经的上级的命令，哪怕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他打算继续走怀柔策略。
中年男人彬彬有礼。
“纪先生，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你若不愿吃饭，那就算了，咱们可以聊聊工作。”
“总而言之，我确实没有什么坏的心思。”
纪冷明紧握着手机。
这个黄申，一直故意拖延时间。
极有可能，他来见李书记，是此人早就策划好的事。
为的就是把他单独支开一段时间，制造出‘外界无法联系他’的现状。
他纪冷明何德何能，竟能让这么一位高级秘书设局让他钻。
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纪冷明心里焦急，面上却冷静从容。
“黄秘书，你确定没有恶意？”
他瞥了眼站在自己两步开外，拦住自己去路的人。
“若不存在坏心思，用得着把我堵住，连路都不让我走了？”
黄申眼中闪过一丝为难。
怪就怪他太轻易相信赵虎了。
他二十年前和赵虎还级别相仿。
可这厮爬的实在太快，一眨眼，已然成为他‘遥望不可及’的存在。
这几天，李建平有到c市访问的行程安排。
赵虎的儿子赵凯，恰时联系到他。
赵凯说，需要他向李建平举荐一个人，事成之后，他爸绝不会亏待他。
想想自己混到现在还是个处长，他一时贪心，便答应了。
本以为是桩小事。
竟不曾想，却演变成如今的样子来！
黄申有苦难言。
他刚想说点软话，试着继续拖延时间。
不曾想，纪冷明忽然跟变了个人一样。
他目光牢牢锁定黄申。
那种锐敏凌厉的视线，仿佛洞察了一切。
理智通透的叫人害怕。
“黄秘书。”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肯定不是李书记授意。”
“定有旁人从中作梗。”
“黄秘书是个聪明人，肯定清楚，你现在正面临两个选择。”
“一。”
“你若继续为难我，那就等于，选择了那位‘从中作梗’的人，背弃了李书记。”
“二。”
“你若放我走，那就等于，你选择了李书记，背弃那位‘从中作梗’的人。”
“晚辈尽管人微言轻，却也斗胆给黄秘书提个醒。”
“当下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最值得珍惜的。”
“别人许诺的哪怕再好的东西，只要没握在手里，那就是镜中月、水中花，一场梦幻。”
“李书记待你并不差。”
“我今天同李书记一番交谈，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交集。”
“我和李书记，才是你继续升迁、平步青云的保障。”
“而不是那位只想把你当刀子使，轻易向你许诺，兑现日期可能遥遥无期的始作俑者！”
“黄秘书，望你三思！”
一番话，分析利弊，有理有据，铿锵有力。
霎时让黄申醍醐灌顶。
是啊！
赵虎真的会兑现‘给他好处’的承诺吗？
毕竟两人的交集，仅存在于二十年前。
而李书记，那才是他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呐！
纪冷明瞵视着黄申的每个表情。
眼见对方脸上出现了松动，心中发紧的情绪稍稍一宽。
他很清楚。
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怎么从这里离开。
而非同黄申正面硬刚。
同黄申硬刚，只会给他离开这里，造成更大的阻力。
但黄申也心有顾虑。
这位中年秘书幽幽的朝纪冷明望来。
“纪先生说的确实在理。”
“可今天.....”
纪冷明明白对方的顾虑是什么。
立刻表态：“刚刚发生的事，我就当做了场梦。”
“只要我能从这儿尽快离开。”
“您依然是李书记的好秘书。”
“我会当什么也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态度，黄申很惊诧。
他刚想表达自己的质疑。
纪冷明紧接着又说：“不过，黄秘书，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替你保密，但你欠我个人情。”
“往后，我如有需要，会向你来讨！”
最后的几句话，一下子打消掉了黄申的顾虑。
若一个人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那还真是值得警惕。
纪冷明很了解人性。
一个小人，如果晓得你什么都不要，他会害怕。
但如果知道你有所求，他反而有安全感。
因为‘什么都不要’，是超出小人的认知范畴的。
他本能的会对陌生事物感到危险。
青年扫览过对方如释重负的黑瘦的面孔。
目光深邃的犹如汪洋大海。
双方交换了电话号码。
黄申倒也殷勤，又另外替纪冷明备了车，还贴心的在车上放了些水果。
纪冷明时刻挂念‘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未接来电’的事。
他刚一上车。
正要找个号码电话。
孙彪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刚一接通。
对方心急如焚的开启疯狂输出模式。
“老板，我的小祖宗哎，你的电话可算通了！”
“你究竟去哪儿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他妈的找你都快找疯掉了！”
“老韩都动用一切关系，都赌上他的乌纱帽了，就为了翻找监控，查询你的踪迹！”
“你真是要把我们担心死啊！”
面对众人的关心，纪冷明还是很感动的。
他简要交代：“我没事，你们现在在哪儿？我们见面详聊。”
孙彪匆匆报了个地址。
纪冷明旋即把地址转述给开车的司机。
接着，青年眉头一皱。
紧随其后道：“孙彪，有人把我支走了，故意支走我，应该为了其他什么目的。”
“在我‘失踪’的这段时间，有发生什…”
他话都没讲完。
孙彪用更急不可耐的语调，高喊着道：“老板！”
“温小姐出事了！”
“就在十分钟前，我还在和她通电话，但随后，传来一连串的轰轰嘭嘭的巨响。”
“接着我再怎么联系温小姐，都联系不上了。”
“温小姐铁定出事了！”
纪冷明闻言，霎时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你给我讲的具体点！”
正在这时。
纪冷明的手机，同时又有其他人打入电话。
青年本就心烦意乱，正要关掉。
恍然发现号码是大万的。
一联想到他交代给大万的任务。
纪冷明只得狠狠一咬牙。
大万的通话一建立。
对方：“纪老板，你忙什么去了？怎么打你号码，总是显示无法接通？”
“不想知道温家大小姐瞒着你做什么去了？”
纪冷明当然想知道温婉瞒着他搞什么飞机。
这个女人刁钻的很，不肯同他讲实话。
而自己又有不好的预感。
最后只得拜托侦探出身的大万暗中调查。
纪冷明此刻忧心如焚。
不禁提高音量。
“寒暄环节直接跳过，你给我讲重点！”
“你且告诉我，温婉安排埃文干什么去了！”
“还有，温婉参加的那个破慈善晚宴，究竟遇到了什么人！”
“这两个问题，你给我回答清楚！”
大万能感觉得出雇主心情不愉快。
他也不敢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抖机灵。
秉持速战速决的原则。
大万：“我这边查到的情报。”
“前段时间，温婉安排埃文去了S市，至于去S市干嘛了，暂时还不清楚。”
“但据可靠消息，埃文被一群小混混给绑了，那帮小混混的头领，是个叫‘范志山’的人民企业家。”
“第二个问题。”
“温婉参加的慈善晚宴等级很高，具体来了哪些人，并不容易查。”
“但这难不倒我。”
“据宴会的服务生交代，温婉所在的隔断空间，数次爆发争吵，甚至有人听见，他们居然打起来了。”
“但吵架原因不详，打架原因不详。”
“只知道，有一名高干子弟，很狼狈的从现场离开。”
纪冷明神思一动。
赶忙追问：“那名高干子弟，是谁？”
大万长长的吁了口气。
接着，用很不自信的、垂头丧气的语气，吐了个名字。
“如果查证无误的话。”
“那个人叫赵凯。”
“他的爸爸，是一名职级很高很高的大官，对方叫...赵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