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冥手持火把,看着柴垛中躺着的焦尸,一言不发。
他站在冷风中,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黎明破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他终于挪动了脚步,温柔地对躺着的尸体道:“阿宵,天亮了,就不会冷了。”
说完手中的火把往前一丢,熊熊的烈火瞬间将中间的尸体包围,祁玄冥只静静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慢慢化成灰烬。
等大火熄灭后,他抱着金盎,小心翼翼地拨开杂乱的灰烬,一点点捡起地上的凝固成块的骨灰,装进碧色的金盎中。
等他做完这些后,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御书房中,祁玄冥端正地跪在地上,向皇上磕了几个头。
“微臣,求皇上下旨为微臣与连青霄赐婚,并赐予他‘王君’的称号。”
皇上被他这惊天之言吓的,手上的茶盏险些没拿稳,手忙脚乱的扶稳茶盏后。
怒视着跪在下首的祁玄冥道,盛怒道: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王君’这个称号代表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若你只是将他纳为男妾,朕都依你,可你现在不但要娶他为男妻,还要朕封他为‘王君’!你是昏了头了吗!”
祁玄冥背脊笔直,正视着皇上道:
“微臣知道,王侯不可娶男妻,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若是皇上有所顾虑,微臣便不当这个王爷了,微臣甘愿被贬为庶民,请皇上成全。”
随着祁玄冥的话出口,一杯热茶瞬间从上首飞来,茶盏沿着祁玄冥的额头划过。茶水泼了他一身,他却丝毫没有闪躲,仿佛感受不到那滚烫的温度般。
“你!你!你个混账!你为了一个死去的男人将你父王一生戎马才得来的荣耀,说丢就丢了。你父王若是还在世,肯会被你气死!”皇上暴怒,将手上能丢的东西都往地上丢去。
祁玄冥仍然不躲不避,任由皇上把怒气撒到他身上,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微臣此生别无他求,只求能与他生同衾死同穴,仅此而已,求皇上成全!”
“滚!给朕滚出去!朕不想看到你!”皇上将御案都给掀了。
祁玄冥低头起身,大步走出御书房,却并未离去。
他走到台阶下,撩起衣摆,猛地跪在那汉白玉切成的石板上。高声道:
“求阿叔成全!”
门口的小太监,见这情景连忙跑进殿内,在李公公耳边低语了一阵。
李公公眉头紧皱,连忙挥退了小太监。
仔细看了下皇上的脸色,语重心长地道:
“皇上啊,您别跟战王置气了,他还小有些意气也是正常的。”
皇上瞪了李公公一眼道:
“你就知道护着他,你看他那熊样,为了个死去的男人来跟朕作对!那是先皇留下的旨意,朕如何能改!混账东西,还威胁朕!朕真想打他一顿!”
李公公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瞄到地上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心中稍安。
故作惊疑道:“哎,这是什么东西?”走到被皇帝丢下来的奏折中间,翻找起来。
皇上的视线随着李公公的动作落在了那堆奏折中。
“哎哟,这!这不是皇上您小时候的东西吗?怎么在这里啊。”
李公公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将地上的一个金色的小葫芦捧在手上。
皇上的目光落到那个金色的小葫芦上,心忽然像是漏了半拍。
将那个小葫芦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
“敛哥!你看,这是父王奖励给我的,他说我这次的表现很好。我简直太高兴了,多亏了敛哥你帮我补的那些课,不然父皇这次考教功课我肯定过不了关。”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哪里就值得你特意跑来谢我了。”
“不是的,没有敛哥,我都活不到现在,更加不可能得到读书的机会,你不但帮我进了太学。还帮我补以前没学过的功课,没有敛哥就没有我穆哲修的今日。父皇说葫芦代表着‘福禄’,现在我把这个小葫芦送给你,希望敛哥以后可以福禄双全,一辈子开心快乐。”
皇上拿着那个小葫芦,手有些颤抖,少时的记忆让他红了眼眶。
他摩挲着手中的小葫芦无奈地叹了叹气:
“敛哥,我该拿你这个儿子怎么办才好......”
李公公见火候差不多了,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
“皇上保重龙体啊,不过是个已死之人,封就封了吧,也掀不起什么浪来。可别因为这点事伤了您和小王爷的情谊,您是不知道小王爷这会跪在门口喊您阿叔呢,您不心疼吗?”
皇上长叹一声挥退了李公公,自己一个人在御书房坐到了夜暮降临,将所有来求见的人都挡在了门外。
祁玄冥一直跪在台阶下,不曾挪动过半分,深秋的寒风冰冷刺骨一阵阵刮到脸上,冰冷刺骨,连御书房外的小太监们都换上了厚衣。
祁玄冥却依然衣着单薄,任凭瑟瑟的秋风席卷他全身,像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许多人都不曾入睡。
身着一身素衣的萧逸之,坐在床榻上,眼眶微红,远眺着窗外的明月。
床榻边站着苦着脸的小七,“少爷,奴才求您了,您先把药喝了吧,您伤的这么重,怎么能不喝药呢?”
萧逸之对小七的话,充耳不闻,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房门被猛地一脚踹开,镇国公萧衍那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他身旁还跟着萧逸之的母亲姚氏。
镇国公萧衍大步走到床前,怒吼一声:
“你个混账东西!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当初老夫就告诫过你,不要将心思花到他身上,他眼里根本没有你。你非要一意孤行,你个不孝子,你是要将我和你母亲气死,你才甘心吗?”
姚氏连忙拦在萧衍身前,柔声道:“老爷,孩子都这样了,你就别骂他了,你消消气,妾身跟他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