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通敌？”刘表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怒色，随即又被深深的无力取代。
他知道蒯良所言非虚，这些世家向来趋利避害，如今荆州危殆，各路诸侯又各怀鬼胎，他们怎会坐以待毙？
蔡瑁仍要争辩，却被刘表抬手打断。
楚王刘表踉跄着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飘零的落叶，声音沙哑：“战，兵力不足；降，又不甘心……本王坐拥荆州九郡，到头来竟落得这般境地！”
“容本王想想吧，明日，召见陈琳，本王与陈琳再谈一番！”
…………
翌日。
楚王宫大殿内。
晨光却驱不散满殿的凝重。
刘表身着王袍，往日里的威严被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笼罩。
他端坐主位，目光扫过阶下的陈琳，又掠过两侧神色各异的蔡瑁、蒯良、蒯越等人，喉结滚动片刻，终是先打破了沉默：
“陈侍中，昨日宛城急报。本王……愿为荆州百姓计，向天子称臣。”
话音落下，殿内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
蔡瑁猛地攥紧拳头，却终究没敢出声——他清楚，这已是荆州唯一的生路。
蒯良、蒯越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复杂，有不甘，更有释然。
陈琳端坐客位，手中握着节杖，闻言缓缓颔首，语气平静道：
“刘使君能审时度势，实为荆州百姓之福。天子仁慈，亦不愿见刀兵再染荆襄之地。”
“只是……”刘表话锋一转，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琳，说道：“本王归顺之后，昔日‘楚王’之号，天子如何处置？本王麾下蔡瑁、蒯氏诸位，皆是荆州望族，他们的田宅产业、家族子弟前程，又当如何？”
这话问得直接，却也是满殿文武最关心的核心。
蔡瑁等人齐刷刷看向陈琳，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他们怕的不是归降，是归降后被清算，落得袁氏满门的下场。
陈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指尖轻轻敲击案几：
“使君此言差矣。‘楚王’之号，乃使君自封，非朝廷所授，本就不合礼制，自然无从谈起。”
这话一出，刘表脸色微白，蔡瑁更是怒目圆睁，刚要开口反驳，却被陈琳接下来的话打断：
“但天子念及使君乃汉室宗亲，昔年亦曾镇守荆州，护一方百姓，特允使君入洛阳，授九卿之职，食邑两千户，安享荣华。”
九卿之职！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
九卿乃朝廷重臣，刘表过去虽可能无实权，却地位尊崇，食邑两千户更是远超寻常列侯。
刘表单膝撑着案几，眼中闪过一丝慰籍——他本以为最多是个闲散列侯，没想到天子竟给了如此体面。
“那……荆州世家呢？”蒯越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我蒯氏、蔡氏，尚有城中甄、向等族，历年经营的田宅、商铺，莫非也要被朝廷收回？”
陈琳抬眸，目光扫过蒯越，又掠过蔡瑁，语气陡然转厉：“天子说了，荆州世家若曾强夺百姓土地、欺压良善者，需将田产归还，既往不咎；若只是寻常经营，田宅商铺皆可保留。但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