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切了两片,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心里有点闷,又有点不自在,还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
“……算了。”他自言自语,“等她敢敲门了再说。”
手却没停。
萝卜切好后,他取过砂锅,从火塘里挑出炭灰,把火重新拨旺,砂锅架上。
火光映在他侧脸上,把他眉宇间那一点疲意照得更明显。
他将白萝卜倒进锅底,又取出早已经处理干净的鱼,用姜片腌了腌。
放进锅里的一瞬间,他听见“哧啦”一声轻响,像这安静的夜里被点破的一声叹息。
白气立刻腾起,带着淡淡的鱼香,还没完全显味,却已经让他心里那股想喝汤的劲儿更明显了。
他盯着锅里的水慢慢变得浑白,鼻尖不自觉轻轻动了动。
“这味儿……”他喃喃道,“过一会儿就能喝了。”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可就在他准备继续守着锅的时候,院外却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压不住的急切。
何雨柱的眉狠狠一拧。
他不想出去。
他现在只想喝这锅汤——想让这锅汤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火压下去,把今晚那些没说清的事沉一沉。
可院里那道轻微的响动越来越近,像有人靠着墙在窸窣移动,又像有人不敢敲门,却又在门外徘徊。
他侧耳一听,呼吸顿了顿。
那脚步声……轻得几乎没存在感,却又带着一种不安。
不像那些爱嚷嚷的人。
倒像是——
秦淮如。
他手指在膝头轻轻敲了一下,心底不知怎么被拨了一下,有点烦,却又有点……被牵动。
门外的脚步停住。
空气像被拉紧。
他没动。
门外的人也没动。
忽然,“咚”地一下,小小一声,像有人紧张得手心打湿,指节不稳地碰到门框。
何雨柱眼皮微跳,沉声道:
“谁?”
语气不重,但带着他压着的火气。
门外安静了两息。
然后,一个压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怯怯地传来:
“……柱子哥,是我。”
果然是她。
他的心口像被人摁了一下,可那摁一下不痛,只让火气散了一丝。
可他没立刻说话。
他在等她再说一句。
等她把自己今晚的慌、乱、怕……主动往他这里迈一步。
门外沉默了好几秒。
然后她又轻声道:
“柱子哥……锅里好像有香味了,你……是在煮鱼汤吗?”
何雨柱的喉咙轻轻滚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锅。
白汤正翻着,热气袅袅升起。
他想说一句“嗯”,想说一句“进来”,甚至想说一句“正好一起喝”。
可话到嘴边,他却又压住了。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听她多说两句。
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站在门外。
想知道她是不是心里乱得和他一样。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沉声道:
“那你站门口干啥?”
门外的秦淮如狠狠吸了口气,像被问到心底的什么,声音发颤:
“……我怕你不愿意见我。”
何雨柱心头一紧。
锅里的汤“咕嘟”一声翻腾,像替他给了一声回应。
他盯着那翻腾的白汤,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被轻轻抓住的感觉。
但他依旧没说“愿意”。
他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语气听着淡,却沉得不得了:
“你再不进来,火就烧过头了。”
门外安静了半秒。
何雨柱抬眼,只看了一瞬,却把那份不安看得清清楚楚。
秦淮如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才踏进门,那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像怕惊扰什么,又像怕被赶出来似的。她身形微微缩着,肩头紧绷,手指在袖口里搅着,脸色被灯光照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藏着一层不安的湿意。
何雨柱心口一下就被 tug 了一下,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把线扯住了。
可他没让这情绪表现出来。
他只是抬手把灶火拨了拨,淡淡地道:
“别站那儿,风大。”
秦淮如轻轻“嗯”了一声,仿佛这句极普通的吩咐给了她勇气,整个人才慢慢走进屋,但走得仍然谨慎,像走在一块薄冰上。
她吸了吸鼻息,视线落到砂锅里沸腾的白汤上,那香味扑面而来,她喉咙微微动了下。
“柱子哥……你做的汤,好香。”
何雨柱没回头,只“嗯”了一声,不算冷,也不算热,却稳得让人心里安。
可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女人现在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像是怕惹到他,又像怕他躲着她。
他抬眼瞥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眼底那一点焦急又压着不敢说出口的情绪。
他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她显然是被院里的事逼得走投无路。
他把汤勺在锅里轻轻搅了搅,白汤翻着,漂着白萝卜的清香。他听见秦淮如小心翼翼地问:
“柱子哥……今天院里那些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何雨柱眉微动,但没立刻答。
生气?
有一点。
烦比生气更多。
可这些话说不说都没用,他不是那种爱把心窝掏出来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她一触就乱的氛围里。
他只淡淡道:
“院里嘴碎的人多,你别往心里揽。”
秦淮如低下头,指尖紧紧攥着衣角,声音低得快散了:
“可……他们说得太难听了,我怕你也……”
怕我也觉得你脏,丢人,不值得帮?
这句话她没说,何雨柱却听见了。
那一刻,一股说不出的燥意沿着脊背窜上来——不是对她,是对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他放下汤勺,声音沉沉的:
“我不像他们。”
秦淮如愣了愣,眼睛微微抬起,看他的样子像被这句话撑住了心。
屋里静了一瞬,只剩汤锅里“咕嘟”的声响。
何雨柱知道,这事不能靠熬汤解决。
他抬起头,语气压得更稳:
“我问你——你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秦淮如眼神闪了闪,呼吸乱了半拍,像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里。她想解释,可一句话没说出来之前,脚步声突然在窗外响起。
不那种吵闹的,是沉的,稳的,有压住人的劲。
何雨柱眉一皱,看向门口。
不等他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地在门外响起。
“雨柱,在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