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易中海出现在院里。胡子刮了,头发抹了水往后捋,但衣裳依旧皱巴巴的。他一步一步走到井口,打水时动作僵硬,明显是强撑着。周围人看着他,有人刻意咳嗽,有人低声笑,更多的人眼神里透着不屑。
这时,一个小孩忽然喊:“柱子叔叔!昨天你炒的白菜真香!”声音响亮,几乎把院子的人都吸引过来。
雨柱愣了下,随即笑骂:“你这小馋虫,就知道惦记吃的。”
几个大人跟着笑起来,有人顺口道:“就是啊,柱子的手艺,哪家能比得上?要说咱院子最能耐的人,还得数他。”
易中海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里的木桶险些脱落。他抬眼看了雨柱一眼,那眼神里有说不尽的复杂,既有怨愤,又有掩不住的落寞,仿佛在说:你倒是好,被人捧着,我却成了人人讥笑的笑柄。
雨柱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笑着岔开话头:“夸什么夸啊?再夸我也只是个做饭的,哪能当真?要说能耐,还得是你们这些在厂里有正经手艺的。”
他这话一出,倒是压下了那股尴尬。可易中海还是冷冷扭过头,提着桶进了屋,背影显得格外沉重。
雨柱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心里像堵了块石头。院里人或许觉得他得了便宜,成了口碑最好的人,可他自己清楚,风光背后,是易中海被一步步推向孤立。夸赞声越响亮,落在易中海耳里,就越像是一记耳光。
回到屋里,他把柴火拨弄得啪啪作响,心里翻腾:这事情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否则一大爷撑不了多久。可要怎么帮?怎么让他不觉得是施舍?雨柱脑子里转来转去,却始终没有答案。
他忽然想起了易中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神死死盯着他,仿佛在无声地控诉。雨柱心头发紧,暗暗咬牙:这摊子,不管有多烂,看来自己是真甩不开了。
那些夸赞的话,越想越不对劲。表面上是夸他仗义,其实不过是把他往明处推,让易中海更显得孤立。雨柱最怕的,就是这种明里暗里的“对比”。一旦时间长了,易中海心里那口气必然憋不住,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事,怕是比现在更难收拾。
正想着,拐角处忽然撞上一个人。篮子差点甩出去,他下意识伸手一拦,才稳住。抬眼一看,竟是秦淮如。
秦淮如手里拎着一小袋东西,头发梳得整齐,身上衣裳洗得干净利落,眉眼间却带着一丝疲惫。她见是雨柱,先怔了一下,随即挤出个笑:“雨柱,你吓我一跳。”
雨柱愣了愣,把篮子往怀里一抱,讪讪道:“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么晚了还在院里转悠。”
秦淮如抿嘴一笑,眼神有些躲闪:“买了点菜回来,顺便想看看一大爷。”
雨柱心头一紧,立刻警觉起来。他知道秦淮如嘴巴甜,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最会拿人心思做文章。若是真心去关心易中海倒也罢了,只怕是借着这个机会在院子里刷个存在感。
他表情冷淡下来,语气里带着点探问:“你看他做啥?他这几天心里正乱,你要是随便说两句风凉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秦淮如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浓,声音柔柔的:“哎呀,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不过想着,他一个人在屋里闷着,也怪可怜的。咱都是邻居,随便带点吃的去看看,总没坏处吧?”
雨柱皱着眉,心里一阵不耐。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可怜”二字。一大爷最要面子,要是听见别人拿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准得气得半死。他冷声道:“可怜?你最好别在他面前说这两个字。要真想帮,就实在点,不要添乱。”
秦淮如听出他语气里的火气,脸色微微僵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声音放得更柔:“雨柱,你脾气别老这么冲。我知道你替一大爷担心,可院里人眼睛都看着,你总一个人撑着,能撑多久?有些事,一个人管不来,得靠大家。”
这话乍一听似乎没毛病,可雨柱心里冷笑:靠大家?这些人平时只会在背后说闲话,真要伸手帮忙的,有几个?她这是明摆着想把自己跟院子那群人捆在一块,好让他不好拒绝。
他心里翻腾,嘴上却装作不在意:“我撑多久是我的事,别人少在后头添油加醋,就是帮最大的忙了。”
秦淮如听出他不愿搭理,眼神闪了闪,低声道:“你对一大爷是真好。可要小心啊,院子里的人嘴巴厉害,你做得再多,他们也只会挑出刺来。”
说完,她微微一笑,提着袋子往前走,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巷子里。
雨柱愣在原地,心里起了股说不出的烦躁。秦淮如的话表面关心,实则带着几分提醒,甚至是试探。他忽然觉得,这女人才是院子里最难琢磨的人,笑里藏着刀,话里带着刺,让人不得不提防。
回到屋里,他一屁股坐下,把篮子往桌上一扔,脑子却越想越乱。易中海的事本就够棘手,现在秦淮如又插了一脚,他直觉事情要变得更加复杂。她若真只是口头关心也罢,若是心里另有算盘,那这场子里,怕是更没个安宁日子。
他点了根烟,烟雾在昏暗的屋子里氤氲开来。他盯着火光,心里暗暗发誓:不管院子里人怎么说,他都得把一大爷护住。但同时,他心底也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安感,好像前路一片迷雾,每走一步都可能踩进坑里。
摊贩一边麻利地刮鳞,一边笑道:“柱子,又买鱼啊?今天这是打算犒劳谁呢?”
雨柱没多话,只是哼了一声,提着鱼走了。他心里清楚,这鱼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而是想给易中海弄一顿热乎的。人要是心里郁结,哪怕吃口鲜香的饭菜,也能多少舒坦些。可转念一想,他又暗暗皱眉:这老头要是死要面子,不肯领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