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用带垫片(pledget)的间断褥式缝合,2-0 prolene线。”陈阳下达指令。
陈阳选择先从相对安全、钙化“地基”较稳固的后瓣环区域开始缝合。
针线在陈阳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他运针稳健而精准,每一针都穿透保留的钙化“薄壳”或相对坚实的瓣环组织,垫片稳稳地压在组织外侧。打结时力度适中,确保缝线稳固又不切割脆弱组织。
“注意避开p2-p3区域(靠近回旋支),前外交界(靠近传导束)区域缝合要浅,宁可多缝几针加固,绝不深入!”陈阳一边操作,一边提醒助手。
唐延作为第一助手,负责协助暴露和剪线,全神贯注。
何永华则密切监控着心电监护,预防可能因缝合刺激传导束导致的心律失常。
缝合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当缝合进行到靠近前外交界(即传导束高风险区)时,心电监护上原本规律的波形突然出现了异常!
“室性早搏!频发!”麻醉医师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波形变得宽大畸形!
“室性心动过速!心率160!”
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缝合操作可能刺激或损伤了房室结附近的组织!
“暂停缝合!准备利多卡因!”何永华当机立断。
“利多卡因50mg,静推!”麻醉医师迅速执行。
“准备除颤电极板!”何永华低吼,同时飞快地检查着心电导联连接是否可靠。
药物推入,监护仪上的室速波形挣扎了几下,非但没有终止,反而恶化为更危险的图形!
“室颤!发生室颤了!”麻醉医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
屏幕上,原本代表心跳的qRS波群完全消失,代之以混乱、快速、毫无规律的颤动波!心脏失去了有效的泵血功能!
“200J,非同步,充电!”何永华的声音斩钉截铁!除颤是此刻唯一能救命的手段!
“充电完毕!”
“所有人离开病床!clear!”
砰!
强大的电流瞬间穿过张铁柱的胸膛,他的身体随之剧烈弹跳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住监护屏幕!
颤动波…依旧在!
第一次除颤失败!
“360J,再次充电!”何永华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但额角已渗出冷汗。室颤持续越久,复苏成功率越低,脑损伤风险越大!
“充电完毕!”
“clear!”
砰!
第二次更强的电流冲击!
监护屏幕上的颤动波…终于消失了!
但出现的并不是期待中的窦性心律,而是一条近乎平直的基线,间或有极其缓慢、微小的波动。
“室颤终止!但…是心室停搏!逸搏心律极其缓慢!心率20次\/分!”麻醉医师的声音带着绝望。
心脏近乎停止了跳动!
手术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体外循环机还在维持着血液循环和氧合,但心脏自身如果不能恢复有效跳动,后果不堪设想!长时间的停搏同样会导致不可逆的脑损伤甚至死亡!
观看直播的国内外专家们也都屏住了呼吸。
德国柏林的穆勒教授眉头紧锁:“麻烦了!传导系统可能受到严重损伤或水肿压迫!”
克利夫兰的专家们也在快速讨论着药物和起搏方案。
东京的山本一郎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密切关注着监护仪和患者状态的陈阳,眼中精光一闪!
一个想法在陈阳的脑海中成型。
“肾上腺素1mg,静推!准备经静脉心内膜临时起搏!”何永华急促下令,这是西医标准的抢救流程。
“银针,酒精消毒!”陈阳的声音响起
器械护士一愣,但长期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让她立刻执行,迅速打开准备银针,并且给银针消毒。
因为陈阳参与手术的因素,银针也是必备器械。
在何永华指挥药物注射和准备起搏的同时,陈阳的动作快如闪电,等护士准备好银针,陈阳抽出两支银针,用酒精棉球简单消毒张铁柱双腕内侧,隔着无菌单,就扎了下去。
噗!噗!
两支银针精准地刺入张铁柱双侧内关穴,深达一寸半!
陈阳运足气力,拇指和食指捻动针柄,施行强刺激泻法!提插捻转幅度极大,频率极快!他要以最强的针感,激发心气,通阳复脉!
“呃啊…”处于深度麻醉状态的张铁柱,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了一下,那是强烈针感刺激神经的反应!
与此同时,麻醉医师已将肾上腺素推注完毕,护士正手忙脚乱地准备着心内膜临时起搏电极导管。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目光在监护仪和陈阳捻动银针的手之间疯狂切换!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何永华准备下令进行心内膜起搏的瞬间!
嘀…嘀…嘀…
监护仪上,那近乎平直的基线陡然跃起!
一个虽然宽大但清晰可辨的qRS波跳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心率迅速攀升至60次\/分、70次\/分…节律逐渐变得规整!
“恢复窦性心律了!心率75!血压回升!”麻醉医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呼……”手术室里响起一片压抑而巨大的呼气声!
何永华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他看着陈阳,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邱云山更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陈…陈主任…”唐延看着那两支还在微微颤动的银针,如同看着神迹。
陈阳缓缓停止了捻针,但并未拔出。他保持着提插手法,只是幅度和频率减小,转为平补平泻以维持针效。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刚才那几秒的全力施救,同样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
“继续缝合。动作轻柔,避开危险区域。”陈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沉稳如初。
有了这次惊心动魄的教训,后续的缝合更加小心翼翼。
陈阳和唐延完美配合,完成了剩余瓣环的缝合,当最后一针打结完毕,喇叭口型的生物瓣膜稳稳地坐落在被“重塑”的钙化瓣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