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山,望月殿。
望月殿的后院临近悬崖,悬崖外有无尽云海,院落是辽阔平整的道台,地面皆有温润光滑的玉石堆砌打磨而成。
朝阳映照之下,此地云海翻腾,雾气朦胧,宛若仙境般飘渺空灵。
此刻,道台上有绝美的天籁响彻四方。
月冰云抚琴而坐,霓裳羽衣曲在她白皙的手指下被弹奏出来,每一次琴音的迸发都仿佛昆仑山上的仙玉互相撞击时产生的声音。
那声音空灵到了极致,碰撞间迸发出让人灵魂都颤栗的美妙之音。
端木熙在沐浴在这琴音之下,在白玉高台上赤脚而舞。
苍穹之上有绝美的异象诞生,一道道祥瑞如彩带般从天空垂落下来,恢弘壮观浩瀚无穷。
霓裳羽衣由九种神鸟的羽毛打底,分别是凤凰、青鸾、金乌、帝江、玄幽、毕方、孔雀、精卫、重明,而后融合苍穹之外三十六星宿的所有星辉铸就而成。
锵!
望月殿上方有凤鸣响彻,云海尽头,凤凰神鸟沐浴着火焰升腾而起,随着琴声转动着双翼悠然而至。
第一种神鸟凤凰!
嘭!
凤凰呼啸而至,撞击在月冰云身前的古琴上,而后砰然散开,化为数百片火羽形状的光羽,朝着端木熙身上汇聚过去。
月冰云深吸口气,一张白纸画卷悄然展开。
等到画卷彻底展开,又一个月冰云怀抱琵琶,从画中走了出来。
当凌厉的琵琶音快速响起时,又有神鸟从虚空中诞生,在苍穹之上照亮整片空间。
金乌!
太阳神鸟金乌,象征天命与祥瑞,时霓裳羽衣的底色和基调,它将统御万羽牵引亿万星辰之光。
与此同时在端木熙的头顶上方,隐约可以见到一个模糊地玄女轮廓。
半刻钟过后,琴音和琵琶声同时停止。
月冰云按住琴弦,轻声道:“可以了。”
端木熙已到极限,今日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首座,你太厉害了,熙第一次感应到了玄女的存在,祂好像在神话时代听到了熙的呼唤,这种感觉实在无法形容!”
端木熙顾不得疲惫,兴奋无比的跑了过来。
看向月冰云的目光充满钦佩和敬意,正色道:“太强了!难怪九百年前,不过二十岁就成了灵秀坊的大当家,不愧是首座。”
月冰云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颊,难得出现一丝柔和,她微微自得,笑道:“怎么说也是帝境之下第一人呢。”
这般反差,让她格外可爱。
她停顿半晌,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的音律天赋,其实已经超过了九百年前的我,远比司雪衣要强。”
端木熙笑道:“这不重要。熙现在只想跳好九天玄女舞,这样熙就能真正自由了,什么太墟仙宗的神女熙根本不想做,能在师兄身边做个丫鬟就好了。”
月冰云笑了笑,不置可否。
端木熙看着画中人影渐渐消散,好奇道:“话说首座琵琶也弹的这么好?”
月冰云眼中露出回忆之色,轻声道:“我年轻那会,最喜欢的就是琵琶,司雪衣最擅长古琴,我就顺手学了一点罢了。”
端木熙闻言乐的不行,首座真是蛮可爱的。
两人闲谈片刻,一路并肩来到山崖尽头,望向茫茫无际的云海。
月冰云脸上露出释怀的神色,笑道:“我以前总在想,圣境强者就能活九百年了,九百年那得活多久啊,就向这云海一样根本看不到头。”
“可后来才发现,我十八岁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端木熙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还有这望不尽的云海,实际上一个念头就跨过去,九百年好像很久,可好像又在昨天一样。”
月冰云眼中愈发释怀,柔和到让人感觉比春风都还要温暖。
忽然,月冰云抬头道:“司雪衣出去了。”
端木熙稍稍一愣,旋即醒悟过来道:“师兄出圣院了吗?不会有危险吧。”
月冰云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她轻声道:“我会看着他的,天墟圣城内,绝不准有人再伤他分毫。”
顿了顿。
月冰云眼中神色无限复杂,有数不尽的忧伤萦绕其中,她喃喃道:“九百年前,我就该看着他的。”
……
出了天墟圣院。
司雪衣三人沿着神武大道,往蓬莱阁所在的西城区走去。
临近千秋盛宴,本就繁华的圣城比以往更加热闹,宽阔的街道上人潮涌动,随处可见锋芒毕露的年轻修士。
红药在前方给司雪衣和白黎轩开路,她元气满满,兴奋劲还远未过去。
一直嘟嚷着什么九天玄煞,天霜雷火,乾罡正法啥的。
司雪衣一袭白衣,丰神俊朗,走在人群中永远都是最帅的那个。
即便不知道他大名的人,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手捧多宝鼠,看着前方红药笑道:“小白,你徒弟是真的完了啊,没救了,真没救了啊!”
白黎轩气道:“你徒弟才没救了!”
话刚出口,马上便觉得不对劲,然后竟然笑了起来,比红药看上去都还要古怪。
司雪衣拉开点距离,摇摇头道:“都没救了,两师徒都没救了。”
白黎轩懒得理他,三人就这么走着,很快来到了人声鼎沸的苍穹广场。
这里是神武和苍穹两条主道的交汇处,也是天墟圣城的中心,永远都不缺人流,繁华鼎盛,圣辉永照。
广场中央的灵池,曦洛的白玉雕像依旧宏伟壮观。
司雪衣只看一眼便面色微变,心口有淡淡的刺痛传来。
雕像永珍稀罕见的京白玉锻造打磨,高达百丈,光滑洁白,细腻温润,手握绝世神功龙之叹息。
她目光冷冽,帝威锋锐,在雕像后方有许多金色字体悬空,诉说她这九百年来的种种神迹和夸张到离谱的战绩。
白黎轩担忧道:“没事吧?”
司雪衣深吸口气,顿时轻松了许多,轻声笑道:“无碍,只不过心魔确实不好破,每次看见她的雕像,心口都会隐隐作痛。”
毕竟,九百年前他就死在此弓之下。
白黎轩忽然道:“这雕像其实就是神像,按理来说与她本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站在神像面前不会被她察觉吧。”
司雪衣闻言笑了起来,淡淡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若要察觉早被她发现了。我如今换了模样,别说只是一尊雕像,她本人来了也未必认得出我。”
白黎轩稍稍松了口气。
哪怕是帝境强者来了,白黎轩想带司雪衣走,总能想倒一些方法。
但这玩意要是来了,什么办法都不好使。
两人其实并不知道,神像目光俯瞰八方,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每个人身上都绽放着各种光芒,萦绕着数不清的因果线。
唯独到了司雪衣身上,就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因果被神像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