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办法是傻了点,但奏效就好。
也是泠衍抒并未忘记还有这么个空缺要补的关系,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还在禄柳行宫给自己守丧的常时安,当日便把人召了回来。
常时安也是挺无语的,知道近来他都在干什么吗?忙着给自己哭灵、烧纸!!
每天睁眼就是面对自己的灵堂,他实在无法形容那种滑稽感。也就这国度没有摆遗像的风气,不然他高低得对着自己的相片多笑两个!
这荒唐日子直到他发现还有一位一并停灵的人才好转。
锦衣卫并殿前司总指挥使,前隐卫营首,这么强大一个人,平日里可不止太子殿下、多少人受对方保护呢?就是自己暗里也有得人家照顾的时候。
所以常时安知道后,就有些真切的难过,倒是不用再强迫自己表演悲伤了。
不过逝者已矣,且是泛泛之交,常时安再惋惜也不至于一直将情绪深陷其中。
何况今日开始,他就要正大光明以常时安这个真名回到人前了!
再也不是什么劳什子小哥儿瑞福乡君!
于是等他出现在文渊侯府门前,笑容已经又回到了脸上。
但他开心,别人就未必了。大白天的,差点把门房吓得灵魂出窍!
随即从大门进来一路上,府兵、侍从……多少人白着张脸连见礼都给忘了,只会直愣愣地看着他从跟前愉悦地“飘”过。
过后才回过神来,开始惊恐地奔走相告:“不得了了!是不是诈尸啦?!”
“诈尸啦——!皇贵君诈尸啦——!”
惊恐的呼声四起,虽然已经刻意压抑,对于耳聪目明的人来说依旧动静不小。
正在院里漫步养身的泠诀隐卫警觉性爆发,当下就条件反射地直奔现场。
只是没想到他仅是与常时安打了个照面,就把对方吓到了!
这下好了,常时安的呼声可没有下人们含蓄,瞬间半个府都听见了他直着嗓子的吼叫声:“鬼啊——!救命———!救命啊——!”
泠诀满头黑线:“……”
——明明大家都有灵堂,为什么常先生还能单方面被吓到?!
他不理解,不过还是为着对面脆弱的心脏立刻退了回去。
可这么出现一下又突然消失,只会让常时安心里更加凌乱!
毕竟他才给人家哭过灵呢!结果就遇上了一闪没!关键他还发现身边的侍从全程都对泠总指没反应的!
这是只在自己跟前显灵的意思吗?!那怎么会显在这里?!
别是从行宫过来的一路上都跟在自己身边吧?!
早已想不起科学的常时安被自己的臆想吓到理智尽失,拔腿就跑!仓惶到把给他领路的侍从都甩掉了!
狂奔一气,直至精疲力尽,才胡乱拐进了一处院子。结果不争气,跨个门槛居然又给绊了,直接扑了出去。
这一下又正好跟两个往外拐的人撞成了一团!
随即就是毫不意外的三个人一起尖叫!
常时安只是无差别应激;但对面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惊恐!
一把年纪的付大人越看这张脸越汗毛倒竖,护着自己一脸懵的儿子一直在步步后退。
要了老命了!青天白日的怎么会遇上一张下过葬的脸?!
饶是付大人阅历不浅,第一时间也没能反应过来,反而满脑子都是:地下的皇贵君回来看望殿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付大人说话都磕巴了:“老……老臣和犬子……冒犯皇贵君了!”
常时安一个大无语。
也是到这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也是个“死人”!
也就想通了人家泠总指的丧事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几天自己到底犯了多少蠢??常时安感到一言难尽。
不过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新身份能不能捅穿到大臣面前,便以一句“你们认错人了”应付过去,而后继续拔腿就跑!
他也学泠诀“一闪没”,不意外留了付错父子俩骇然傻在原地,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劲?
到底都是聪明人,就算一时心里转不过弯来,冷静下来后也能很快发现端倪。
后面就是付错也能笃定:“我看工部尚书的人选,大家是不必再操多余的心了。”
付大人抹着冷汗重重点头:何止!就太子殿下刚才的意思,这过两日的朝堂,好看的节目怕是不止一个!
能从旧朝尚书令活到新朝吏部尚书,付大人显然早已官场成精,所以这会儿就算是撞上了大秘密,依旧只当不知道,而是立刻领着儿子告辞了。
回去也只是对同僚透露工部尚书位殿下已有考量,但绝口不提看见了皇贵君的“死而复生”。
他们作为寻常臣子都惯常走谨慎路子,唯独常时安不一样,但凡有什么不确定,他就敢头铁直白问到君王跟前。
比如泠诀这个事,他就能一张口问太子:“殿下你是不是也拿总指大人做了局?”
鉴于这份直肠子,林星野果断听取夫郎建议,赐了一张免死金牌给常时安。
泠衍抒无奈地再三叮嘱:“这东西没别的作用,就是以后万一在人前出现我们都无法替你圆说的情况,记得及时救下自己的小命。”
常时安:“……”
你们想说我憨就直说,何必这么委婉?他有自知之明!
怨他暂时还学不来别的大臣八面玲珑的揣摩圣意,加上之前的身份又和殿下比较近,他就一直跟对方没什么距离感,自然什么话都敢说。
其实他对不熟的人不这样……
想到不熟,常时安就难免想到他和殿下以后就……
今日来领了官职之后,他就得出宫单独开府了。无论是翊坤宫还是行宫承安殿——尤其是承安殿,他住惯了的,可以后也不再是他的家了……
而这块金牌是殿下最后能给他的庇护,以后他不得不适应脱离对方的羽翼,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君臣有别,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不熟。
念及此,常时安就难受不已。
黎初晗不知道他的心境有变,只当他还在舍不得“皇贵君”这个岗位的工资,便叫自家小郎君又颁了一堆赏赐给他。
加上泠衍抒本就准备好的封赏,这会儿礼盒堆得都能把常时安淹没了。
黎初晗不由得玩笑道:“我说哥们儿,你和殿下这婚离的可真有含金量!
直接金银珠宝成箱、广厦一间、良田千亩……还拿下了后半辈子的保命符!
果然嫁的钻石王老五就是不一样,这么数数,我居然还有点羡慕?”
他把自己给说乐呵了,惹得林星野意味不明地看向自家夫郎:羡慕什么羡慕?离婚有什么好羡慕的?!
汗……黎初晗就是嘴快,又没有别的意思,他赶紧默默指了指肚子向自家这位“投诚”。
泠衍抒本来觉得有点尴尬,还是小夫夫俩这一闹松了气氛,过后就一脸落落大方:
“时安要是觉得还缺什么可以直说?
之前形势所迫扣你的薪水,加上架机出走那份功劳,我都折成珠宝良田补回去了。包括你那时背得骂名,之后也会和当时关进水牢的所有宫人一起平反……”
按说以前的常时安听见那么多工资奖金,肯定会高兴上头,可这会儿他却笑得有点勉强。
尤其听见殿下在一一清算过去,直接失神地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