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晗视线追着太子狂奔的背影好笑不已:“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哎?好像对李大人的接受度还可以嘛?
你说等他再回来,该不会老婆孩子一步到位了吧?!”
他带着赞叹随口跟身边人道。
话落却久久没得到回应,这一回头才发现对面榻上的人已经不知何时紧闭上了双眼,身子也蜷缩成了一团。
泠诀一向惯于俊朗锐利示人,此时此刻却说不出的脆弱无助,仿佛随时就要碎了,看得黎初晗心里一个“咯噔”。
他以为是太子这一波毫不犹豫的“抛弃”重创了人家,正想安慰两句,就看对方的脸色居然在他注视之下、骤然从惨白变成了面如金纸,恍惚都弥漫出了死气!
怎么会这样?!黎初晗都慌了,下意识去推他:“泠诀?!醒醒,泠诀?!”
毫无反应,乃至触手冰凉。
怎么说都是一路一起走过来的伙伴,东山那时泠诀鲜活的模样还恍若昨日,这真要死在了自己眼前,叫人怎么接受得了?!
黎初晗脑子发懵地掏着他这几日攒下的万能液,一边催人去叫大夫!
围过来的执砚一听,立刻换了个方向狂奔,随即又被隐卫带着消失了。
莲漪白着脸过来帮忙,只是没多久便对着瓶子里不到三分之一的“神药”,和咬死牙关根本喂不进东西的统领大人,抹起了眼泪:“他根本喝不下去啊,这还能有救吗?!”
“不知道……”黎初晗心里也一点没底,不过手上还是毫不犹豫换针筒全给人打进了心口,“药统共就只有这么点,能不能活全看造化了。”
但能有这么点万能液,都是连日来他从自家小不点手里抠抠搜搜才省出来的。
因为黎初晗不想再亏待自家孩子,但不攒又实在不安心,于是就每天小气吧啦的从整瓶里抽出三五滴,用以积少成多。
果然还是用上了。
就是量太少能起的作用也悬。打了万能液的泠诀依旧深度昏迷,最多就是心跳还正常维持着。
黎初晗也不敢挪动泠诀,只能领着一群宫侍干等在原地。
青霭潭边一下子荒凉弥漫。
而被急寻的莲神医却在延庆殿里偷偷地跟李吟歌打着哑谜:“小子哎,真不打算让它见天日了啊?”
也不知道他嘴里这个“它”具体指的是什么,只听李吟歌语气淡淡地回应:“不然还能如何?谁能想到造化弄人至此。
若是泠显、泠充还活着,那我少不得要去自首,免得连累他们。
可偏偏他们两个都牺牲了,甚至连……
都不在了,也就意味着往事没能留下半点痕迹,我再挑这种时候去坦白,确定不像是为了贴上去而蓄意找的借口吗?
有世子在,本就没人能再入他的眼,我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这话褚莲生没法反驳,所以他也不强求了:“哎,老头子就是觉得你白吃了那么多苦头,亏啊!”
“可事到如今,您老也该看清了,我就是愿意退而求其次,在他心里的份量也很有限!”李吟歌略显自嘲道,“旁的先不说,就是泠诀,我这辈子也很难再越过去。
他俩互相之间的亲近和信任,到底不是我能比的,所以我何必再去给他添堵呢?死缠烂打到最后,只会让他愈加觉得我恶心……
我已经开始学会不再奢求了,反正大局已定,您老也趁早忘了这一切吧,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老头子觉得这都是你自己单方面的臆测!就说你和泠诀小子不能比这一点,老头子就不服,你还比他奉献的少了?!你怎么就不能再争取一下?!……”
话到这里,兴冲冲赶过来的太子正好听见了个尾巴。
他心念着孩子一事,原本急于现身,却不料李吟歌一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把他钉在了原地:吟歌怎么会这么看待自己和泠诀?!
泠衍抒满心诧异。
可仔细想想,这形容也不能说完全不对。毕竟泠诀自十一二岁就来到了自己身边,确实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
约摸是从前他心里只有星儿,就从未自这种角度去看待过与身边人的关系,以至于这一刻的泠衍抒感到心里的某个角落被狠狠的触动了一下。
于是等再想起来那个为了自己几回出生入死的人,就感觉忽然哪里不一样了。
连带心里的那点火热也消退了三分。
冷静下来的泠衍抒示意隐卫别再硬闯,而且还特意从屋顶回到了地面。
这点动静立刻吸引了李吟歌仅剩的贴身隐卫的注意,随即交谈立刻被终止。